隨聲音看去,只見校場高臺上,立著一個身材不高、極為普通的中年男子,穿著還有補丁的藍衫,頭戴方巾,臉上不苟言笑,也看不出情緒。但只這麼站著,這男子就給人一種滿身正氣的感覺。

眼看近萬人都在這一聲中迅速排隊、成行,這男子臉上也沒露出任何成就感。他看到學生們都差不多收斂好,才又開口了——

“任教諭到——”

依舊簡介的話語,但字字清晰。眾人心裡又是一肅,只見那中年男子說完就側身退後一步,讓出了高臺中心的位置。接著,足有十人的隊伍從高臺下走上來,清一色的均是藍衫中年,只有為首一個,頭上露出灰白色的頭髮,顯得年紀稍大,身上的袍子顏色也更深,幾近於青。

周道安眼神沒有特別好,但因為周道奇的關係,在隊伍裡排得比較前,所以仰頭看去,還能清楚地看到,那為首的夫子臉上並沒有什麼嚴肅感,反倒帶著微笑。看著下首烏泱泱的一片學生,這老者微微點了下頭。

“我就是任聰,從今天起,我就是這公學裡的教諭。今後,就要和諸位一起學習、努力了。”

教諭,就是公學裡的教育負責人,按現代的說法是校長。這人一上來的開場白又是極簡的風格,完全大白話,讓本已全神貫注、等著夫子長篇大論的學子們差點閃了腰。

看臺下的學生臉上都露出了各種古怪的神色,任老夫子又是一笑,說道:“諸位一定覺得,我這個號稱‘天下文宗’裡出來的大學者,應該不是這個樣兒!但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大家,本人任聰,如假包換。”

這話很幽默,也讓場中的氛圍一下子鬆了不少,許多學生甚至笑出了聲來。

“我不知道以往諸位是怎麼學習的,但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這個新教諭,也有三把火要燒。”

任聰的話鋒轉得很快,似乎一點兒浪費時間的意思都沒有。而且,他也很懂得,眼前的學生們最關心的事,就是以後的學習生活會有什麼變化。沒打算賣關子,任教諭直接說道——

“第一把火,從今天起,每10天便休沐2日。寒暑二季的假日照舊。

“第二把火,從今天起,上課時間不侷限於上午。除幼段必須接受啟蒙之學,後面無論中、高哪個學段,都實行課程選擇制。大家都知道,我漢域文舉取士,只分簡單文術,細目卻不少,因此我們的課程也如此細化。

“我身後的這十一位、連同我在內的十二人,已會同公學裡其他的夫子,將以往的文、術兩大課,細分為‘禮、史、文、書、理、術、工’七門功課,諸位可根據自己所擅長的專案,主修其中一科,輔修一科。而這七門功課,每天都會在各個不同時段進行,諸位除了自身學習的科目外,還可以隨意聽其他任意一門課。當然,不能跳段學習。

“每一門課,一日一講半個時辰,除了諸位自己選擇的兩門課必須到場聽講之外,其餘時間便可自修自便。”

好傢伙,這是“個性化教學”啊!以前在公學,大科目只有文、術兩科,幼段學子要兼顧兩科的基礎學習,到了中段開始,學生可以一主一次,直到高段,才可以只修一科。例如,周道安自己,就是“文科生”。

但這文科術科,卻沒有細化的教學方向,全靠先生自己把握。比如這1個月,先生講的都是文法,下1個月就講詩詞歌賦,再後面又換禮法……總之,就是啥都學,學到什麼程度,全靠各自的悟性。

可這任夫子一上來,就搞教育大改革,直接把課程細化了!在周道安前世的時代,到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但在這個世界,這可是非常新鮮的。

“諸位,切莫驚慌。此法在雍京的公學已經實行了1年,效果很好。我從雍京來,自然把這一套好東西拿到予章。諸位只需相信,此法絕對讓各位學得又輕鬆又愉快,且參加舉試更有把握!”

沒等臺下的學生沸騰,任聰又補充了一段,算是把這些驚訝的學生安撫中。在他信誓旦旦的承諾下,加上天下文宗、雍京公學的背書,學生們暫時壓抑住了疑惑和不解……當然,不少學生眼中還露出了興奮!這群半大孩子對新事物最是感興趣。

“這第三把火嘛……”

任教諭看著臺下學生們期待的眼神,手上捏著自己的鬍子,刻意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