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永強知道媽媽正在旁邊的豬圈裡餵豬,聽到自己回來了,才趕過來的。

“媽!”錢永強含淚喊了一聲。

“回來了!”錢永強明顯看到媽媽的眼角掛著淚痕——那是她用粗糙的手擦拭眼淚後留下的痕跡。錢永強用手輕輕幫媽媽拭去眼角的淚痕,發現媽媽的額頭眼角又長出了一些新的皺紋。

“媽——”錢永強知道自己一年到頭也沒有幾天能陪在他們身邊,為他們分憂解難,想起這些,心中一陣陣刺痛。

“還傻站著幹什麼?”錢永強聽到爸爸大聲對媽媽說道,“還不幫孩子把車裡的東西搬下來!”

“爸,我這次回來的匆忙,沒買什麼東西!”錢永強說道。

“沒買什麼東西啊!”錢永強看到爸爸一臉的失望。

錢永強爸爸不太相信兒子的話,他趴到車窗上隔著玻璃向車內看去:“真的沒給我帶東西回來!”

錢永強看到爸爸悻悻地走向院門,隨手拿起一件農具,打算下地幹活。

“家裡什麼都不缺,你幹嗎非要讓孩子在外面花錢買東西?”錢永強看到媽媽一掃滿臉的懦弱,衝丈夫大喊起來,“孩子剛回家,你就拉著個臉往外跑!不就這次沒給你買菸和酒嗎?以前哪次回來沒給你買?”

“唉,”錢永強爸爸把農具向地上一丟,十分不甘地說道,“他開著車回來,動靜大著呢,整個莊的人都知道了。如果有人問我,這次你那個有本事的兒子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我怎麼回答嘛!”

“現在的人都忙著賺錢,沒有人關心你兒子怎麼孝敬你!”錢永強媽媽說道,“這次你沒有好煙好酒在你那幾個賭友面前顯擺了,沒面子了吧?還裝模作樣拿鐵鍬出去。我問你,現在正是農閒,地裡有什麼活幹?”

“我轉轉找點活幹。”錢永強爸爸說道,“咱農村人,土裡刨食,要想吃飽,不就得靠勤練嗎?”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清楚?你百分之百是去找人賭錢的!”錢永強媽媽說道,“還土裡刨食,還勤練,你說你一年到頭,下地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你看看幹活人的手,再看看你的手!”

雖然爸爸下意識地縮了縮手,但錢永強還是看到爸爸的手和媽媽的手截然不同:媽媽的手粗糙暗沉、面板多處開裂;爸爸的手細皮嫩肉,十指纖細,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長期務農人的手。

“你就別出去了!”錢永強媽媽說道,孩子剛回來,有事跟我們商量!”

錢永強扶著媽媽走進屋裡,爸爸跟在後面也走了進來。

“爸,媽,”錢永強等爸爸媽媽都坐下後,說道,“我談了個女朋友,他爸爸想見見你們。”

“我還沒跟城裡人打過交道啊!”錢永強爸爸擔心地問道,“他們會不會看不起我們鄉下人啊?”

“爸,不會的!”錢永強說道,“她爸爸這人很隨和,很好處。他跟我說,等你們到南京後,他要好好招待你們,還要給你當導遊,帶你們四處逛逛呢!”

“好好,這親家不錯!”錢永強爸爸高興地說道,“管吃管喝,還管玩!”

“人家就是客氣客氣,你別太當真!”錢永強母親說道,“到了人家那兒,咱要安守本份,不要讓人家挑出理來,丟孩子的臉!”

“你看你這人,做什麼事都畏畏縮縮的,一副土老冒的樣子!”錢永強爸爸說道,“到了城裡,就你這樣的,我怎麼拿的出手啊!”

“什麼?”錢永強媽媽怒道,“你一個不務正業的賭鬼,還瞧不上我了?我告訴你,如果沒有我兒子的話,你現在還住土坯房,還天天給人追賭債呢!”

“兒子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錢永強爸爸說道,“這個兒子也有我一半!”

“你們都這麼大歲數了,就不能心平氣和地商量點事情?”錢永強看著父親,不滿地說道。

“好好好!”錢永強爸爸雙手一攤對老婆說道,“我現在心平氣和了,你也冷靜一下,咱兒子要商量事情呢!”

“孩子,我們也不懂城裡的規矩。這娶城裡的媳婦,我們得準備些什麼?”

“什麼都不用準備!”錢永強說道,“你們過去看看就行!”

“那怎麼能成?”錢永強媽媽說道,“好的沒有,土特產咱們總有吧?多挑一些帶上!”

錢永強爸爸說道,“人家是城裡人,什麼都不缺,還稀罕你那點東西。我跟你說,你什麼都不要帶,省的丟人現眼!”

“那不行,我們第一次登人家的門,不能太失禮了!”錢永強媽媽說道,“人家稀不稀罕是人家的事情,咱就出咱的心,多少也得帶些!”

“好,你說了算!”錢永強父親一副很無奈的表情,他對錢永強說道,“我和你媽是第一次進城,又是去的親家,你看我們這身行頭還能出得了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