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飯,先吃飯。”王子仁看他喉結一動一動的,忍住笑,說,“吃飯之前我有件事求你?”

“什麼事?”張老師愣住了,“想吃你一頓飯怎麼就這麼難呢!”

“我想拜您為師,我要跟你學習什麼‘擊拳’!”王子仁說,”如果您同意收我這個徒弟,咱們馬上就去吃飯!”

看到張老師沒有回絕,王子仁便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是‘拳擊’不是’擊拳’!”張老師把他拉了起來,心裡話:“如果不收這個徒弟,今天恐怕得餓死在這個王家坳。”

拜過師父後,王子仁擺上山芋和玉米糊糊,有點過意不去的對師父說道:“我們這兒都很窮,到了冬天家家都吃的是山芋和玉米糊糊。”

“不錯了,這年頭,能有口吃的就不錯啦!”看來只要有口吃的,張老師對生活就很滿意了。

兩人邊吃邊聊,這時王子仁才知道,眼前的這個中年人,是北京一所中學的體育老師,擅長西洋搏擊,尤其是拳擊。

由於父親解放前是國民黨的官員,國民黨兵敗後便去了臺灣,還有一個姑姑在美國,就憑這些他被打成了現行反革命,三天一大斗,兩天一小鬥,再不逃出來恐怕性命難保。

“師父,您剛才說,到我們縣裡找縣中學的李校長?”

“對啊,這大老遠的我就是奔他來的!怎麼了,你知道他的情況?”王子仁興奮地問道。

“壞菜了,你這個老同學出事了,去年經常被拉到大街上游鬥,後來聽說被弄到新疆坐牢去了。”

王子仁頓時緊張起來,問:“因為什麼?”

“聽說是發表了什麼不當言論!”

“完了,我這個老同學的身子骨本來就弱,恐怕很難挺過這一關了!”張老師長嘆一聲,看向屋外黑漆漆的夜,連連搖頭。“這樣我也就沒地方去了!”

“師父,您哪兒都不用去,就在我這兒安心地住吧,我父親常年在外,村上的人也很少來我家。只是平時只能吃些山芋高粱做的粗飯,委屈您了。”

就這樣,中年人在王子仁家一呆就是大半年,後來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趁著王子仁熟睡之際,留了張紙條,便飄然而去,不知所蹤。

為此,王子仁還大哭了一場,悶悶不樂了好久,最後找到父親說要進城打工,內心深處也有尋找師父的心思。

在這大半年時間裡,中年人用心教授王子仁拳擊技術。王子仁腦子雖然笨,但是肯下功夫,平時和師父對練也有模有樣。

臨走的時候師父又教授了他一套強身健體的呼吸之法,並叮囑他要堅持練下去,等到歲數大了,對身體的益處就會體現出來。

“我說呢,你剛才練的好像是馬步,跟我在電視上看到的拳擊不一樣,原來是吐納之類的強身功夫!”錢永強點點頭,似有所悟。

“吆嗬,王師傅原來是搏擊高手,真是深藏不露啊。有空你得教教我們呀,這樣我們在外面也少吃虧了!”

兩人正說著話,黃有才和李啟明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身後,睜大眼睛聽著王子仁說他師傅的故事。

“你還吃虧,少賺點便宜就行了!”錢永強看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黃有才說道。

“我現在歲數大了,對那些蹦蹦跳跳打打鬧鬧的不感興趣,但是師父教授的吐納之法我卻越來越喜歡了,它能令我精力充沛體力倍增。

你看我都近五十歲的人了,精氣神和體力一點都不輸你們年輕人!”說完,王子仁衝三人自信地笑笑。

“是呢,王師傅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黃有才附和道,“那天在老賈那兒我硬是沒推動他半步!”

“那這些年你有沒有找到你師父呢?”錢永強問道。

“這二三十年我幾乎跑遍了整個中國,可是連師父的半點音信都沒有。我只知道師父是北京人,姓張,是個中學體育老師。

“是在城裡教書,還是在鄉下教書,我當時也沒有細問。我在北京打聽了好多學校,都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王子仁嘆了口氣,說,“這人海茫茫,想找到一個人無異大海撈針啊。”

“他那個同學你打聽了沒有?就是在你們縣中當校長的,後來到新疆勞改的那個。”錢永強問道。

“聽我那個小學同學說,他們那個校長到新疆沒幾年就病死了!”

“真慘!這都快三十年了,你師傅應該也有七十多歲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不在人世了!”黃有才說道。

“屁話!我師傅身體好著哪,活個八九十歲,甚至一百歲,一點問題都沒有!”王子仁爆了句粗口,兩眼瞪得溜圓,直直地怒視著黃有才。

“王大哥,你別生氣,他這人就是個粗人,不會說話!”錢永強推了推黃有才。

黃有才脖子一縮,朝王子仁扮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