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有人來找茬,他都會跟出來,先看她能不能料理,若是對方好說話便罷,如是那種蠻不講理的,薛陽往前一站,亮明身份,將玉寧山莊抬出來,都能唬住人。

一來二去,雲錦坊收歸玉寧山莊的閒言就傳了出去,江湖上的人忌憚,不怎麼敢再來騷擾。

尋常人家也用不大到金縷衫,抱著獵奇的心思來雲錦坊打聽兩句,李沐芷應付得遊刃有餘。

無人來鬧,他們心思都鬆弛了不少,有時候李沐芷忙完手頭的活計,還會寫幾個字,薛陽看過幾回,讚了幾句,李沐芷聽出他話裡的內行,知道他也是練過的人,第二日便在他常躺著看出的藤椅旁,讓青梅又擺上一張桌子,備齊筆墨紙硯。

薛陽一看就明白什麼意思,並未多問,頗有興致地寫了好幾張字,隨手丟在桌子上。

後一日來時就不見了,心道可能是青梅打掃屋子時當成廢紙丟掉。

雖然有些不快,畢竟那幾幅字寫得真是不錯,他近幾年來最滿意的,但也沒對她們主僕二人說些什麼。

直到三日後,他一進門,就見屋子正中央掛著三幅裝裱好的字畫,定睛一看,不是他第一日寫的嗎?

李沐芷照常制著衣裳,薛陽指著牆上的字,問她:“是你收起來了?”

李沐芷承認:“那日我早晨過來,青梅說前一日撿起你丟在地上的字,問我怎麼處置,我一瞧,覺得寫的很好,就讓她拿去裝裱。”

薛陽抿了抿嘴。

“這麼掛著,不知道內情的人,八成還以為是哪位當世大家所寫呢。”李沐芷抬頭看了兩眼字,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

薛陽噗嗤笑出聲,贊同道:“你的眼光很不錯,我很滿意。”

李沐芷聽了這話,不氣也不惱,淡淡笑了下,繼續忙碌,這幾日沒人來作亂,雲錦坊的生意又開始應接不暇,她前些日子攢的花樣子全派上了用場,新客人挑得滿意,主顧積攢的衣裳外衫也都趁著沒新單子趕工完畢,全坊上下此時幹勁十足,李沐芷忙了好幾日,眼下烏青一片。

薛陽盯著她看了片刻,想要勸兩句,話到嘴邊又停住,懶得多管閒事,反正他來這裡,一是穩住雲錦坊,不讓人禍害他們,二是儘量探聽到關於金縷衫的細節。

第一個目的基本已經達成,剩下就是關於那件能護住人的衣裳了。

相處這大半月以來,薛陽早已摸清楚李沐芷的性子,以她的嘴嚴程度,恐怕不是威逼利誘能行的。

他按下焦急的心,決定從長計議。

何況他在李家過得很是逍遙,無人敢惹,沒有父親管教,沒有先生嘮叨,還被雲錦坊上下當成大恩人來仰望著,滋味好得很。

中午吃完飯,李沐芷坐在窗邊,曬了會子太陽,薛陽正寫著字,聽聞半晌沒動靜,扭頭去看,她不知何時枕著手臂趴在窗臺上,一動不動,走過去一瞧,才見她是睡著了。

薛陽有些想笑,她本就不白,心裡雖默默喚她黑姑娘,但人家並未到黑的程度,只是她這般不在意容貌,已是六月,再曬個兩日,估計就真變成貨真價實的黑姑娘了。

想了想,他抽出一塊布,搭在窗稜上,將日光擋住。

沒了太陽晃眼睛,李沐芷似是有所察覺,翻了下頭,用右半邊臉趴著。

薛陽以為她醒了,結果沒見她再動,竟是又睡過去了。

定是因為太累了,白日黑夜地忙,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薛陽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