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景松微微嘆氣道:“你院子裡的人,我尚且可以因著你的舉證給她們求一個釋放,旁的人,恐怕都要下獄,薛陽那兩三個心腹,死罪免了,但餘生,恐怕也只能去做獄工了。”

李沐芷心抖了下,問:“什麼是獄工?”

尤景松難為地告知:“宥城城外有座採石場,他們要去那裡。”

採石場的活又累又髒,還危險,隔三差五就有人被跌落的石頭砸傷砸死,且那裡多半都是犯案之人,鬥毆欺凌是常事,監工的獄卒也裝作看不見,死傷是家常便飯。

這些尤景松都沒有說,他擔憂地看著李沐芷,見她神情有些怔忡,心下不忍,解釋道:“按理,他們是要砍頭抄家的,剩下的那些都下了獄,時間不一,三年五年的都有,不知道薛陽是太過多疑,還是心存良知,他的諸般惡事,府衙找不出底下人摻和的證據,這才有了轉圜的餘地,我知你對結果並不滿意,但我已盡力。”

富貴小山他們要被髮配去採石場,這輩子恐怕就要折在裡面了,那翠雲怎麼辦呢?還有後廚的大嬸,針線處的姑娘們,他們都是好好的人家,如今被牽累,整個人生都毀了,自責愧疚攪擾得她無法安心,尤景松見她落寞至此,卻道她仍舊為了薛宅的人耗費心力,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勸慰道:“如今的懲處,已是他們最好的結局了。”

李沐芷手一動,從尤景松的手中抽出來,語氣沉沉:“若不是我揭發薛陽,他們不必如此。”

尤景松微微慍怒道:“就算要怪也怪不到你的頭上,若不是薛陽潛入西疆,勾連塔戎,妄圖顛覆朝堂,誰都傷不了他,也不會牽連這些無辜之人。”

頓了頓,他又道:“何況,薛陽的那些左膀右臂果真如你所說毫無關聯嗎?也未必。”

李沐芷心思微轉,看向他,緩緩說道:“所以,留著小山富貴他們,放他們去採石場,既是懲罰,也是餌,若再有人同他們聯絡,你們可順藤摸瓜。”

尤景松急急就要解釋,李沐芷擺擺手:“這樣也對,他們若是清白的,自會無事,若真的行不義之事,重罰也不為過。”

尤景松有些意外,拿不準她是真的不生氣還是故作如此。

李沐芷垂下頭,嘆了口氣:“我只是擔心翠雲那丫頭,富貴這般結局,她當如何。”

“你院子中的舊人,可以繼續跟著你,也不算難事。”尤景鬆開導著她。

李沐芷抬起頭來看著他,拒絕道:“不可。”

尤景松待要勸說,李沐芷搖搖頭說道:“她們跟著娘看起來沒什麼,可娘畢竟跟舅舅是親兄妹,日後不可能不來往不走動,你是要做官的,家中怎可有這種牽扯?他們畢竟在敵國人家中做過事,真要細究起來,也算是你的汙點。”

尤景松靜靜看著她,沒再開口,似是被她說服了。

李沐芷再次看向他,靜了一瞬,而後說道:“你們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人監控她們,不必這般費心,收在自己身邊。”

尤景松猛然望過去,急急辯解:“沐芷,此事牽扯甚大......”

李沐芷移開視線,淡淡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知道翠雲她們是無辜的便好,不管怎樣,她們可以不必下監受罰,這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