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尤景松照舊來看李沐芷,一進門,便對她說:“看看誰來了?”

李沐芷奇怪地看過去,只見他身後走出一名女子,不是翠雲又是誰?

一見她,翠雲立馬哭了出來,跑前兩步,跪了下來:“姑娘!”

李沐芷一掀被子就下了床,她身體依舊虛弱,這一突然動作竟沒能站住,腿腳一軟,撲倒在翠雲前方,尤景松大步上前,在翠雲之前將她扶起,責怪道:“你慢些,身子還虛著呢,她人都來了,丟不了,你彆著急。”

李沐芷哽咽道:“謝謝你,表哥。”

尤景松不喜她這般見外,可見她泫然欲泣的開心樣子,又覺得自己這般費心算是值得。

“你們主僕兩個起來吧,在這裡沒旁人打擾,安心說會子話,都別哭了,更別跪著。”

李沐芷鬆開尤景松扶著的手臂,上前去攬起還在跪著的翠雲,兩人一打眼,又要再哭。

尤景松見狀,說道:“你們說著話,我出去了。”

等到他出去關上門,翠雲才道:“姑娘,您怎麼又瘦了?您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他有沒有難為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李沐芷拉著她坐下,為她拭去眼淚,緩緩道來:“薛陽並不是咱們西疆人,他是塔戎人,想必在衙門這幾天,你已經知道了。”

翠雲點點頭,繼續等待她的解釋:“尤大人是我的表哥,是我將薛陽的罪證交付於他,這才制止了他意圖在宥城城內和兵營下毒的計劃。”

李沐芷沒有講自己跟薛陽之間的糾葛,只挑了重點的事件告知於她,翠雲全都聽明白了,仍舊回不過神來,坐在那裡呆呆的,好半天才道:“這些事,竟是真的,以前,我只是聽宅裡的老人講過西疆和塔戎打仗的事,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身邊也會發生這種事。”

主僕二人俱都沉默起來,過了會兒,翠雲又不放心地追問她身體如何,李沐芷答完,問道:“怎麼只有你,小蘭和阿婆呢?”

翠雲說:“小蘭家就是當地的,她被嚇得不輕,死活不跟著咱們,自己家去了,阿婆年紀大,說是回去幫兒子帶孩子,也不來伺候著了,所以就我一個人跟著尤大人過來了。”

李沐芷這才點點頭。

翠雲以為她生氣,說著話寬她的心:“姑娘,她們既不願意來,就由得她們去吧,總歸都是有家的人,不算沒了去處,您可萬萬不能因她們再生氣,保重身子要緊。”

李沐芷搖搖頭,說道:“我怎會生氣?跟著我才算沒了出路,她們回家很好,我替她們高興,今日你我見一面,說說話,也好讓我想想,日後你怎麼辦,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李沐芷聽翠雲提過,她家人在鄉下,父母身體不好,如今不知怎麼樣了。

“姑娘,您不要我了嗎?”翠雲怯怯地問。

李沐芷忙解釋道:“我日後,不定會怎樣,你跟著我沒有活路。”

翠雲不說話,只一個勁地搖頭。

李沐芷心中難過,嘆了口氣,又道:“若是可以,我又怎會不讓你跟著我呢?先別意氣用事,你且想想,有沒有過以後的打算?說來我聽聽。”

翠雲掙扎片刻,末了,終於遲疑地問道:“姑娘,我們三個出來了,薛宅裡其他的人呢?”

李沐芷心裡一沉,還是告訴了她:“大都坐牢了。”

翠雲眼裡又湧出了淚:“富貴呢?他也坐牢了嗎?在哪裡?我能去看他嗎?”

李沐芷為難地沉默著,不知道如何回答。

翠雲察覺出她的不對勁,追問道:“姑娘,您甭騙我,告訴我富貴到底怎麼樣了吧?他是不是已經被殺頭了?審問我們的官爺說過,若是不老實交代,就拉出去砍頭!富貴跟老爺那麼親,他定是沒有好生說話,所以才會挨罰,好姑娘,求求您,您就告訴我,他到底是不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