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卦象大凶(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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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半仙早年在涼州境內漂泊不定時,也曾聽說過時任雍州都督的郭奉平名聲,他從沒想過這位如今高居天策大將軍之位的武將,一旦也像謝逸塵那樣有了不臣之心以後,這天下會是何等精彩紛呈的局面。
陳無雙繼續道:“這還不止,你也知道他就是上一任雍州都督,對北境邊軍瞭解極深,謝逸塵活著,那些彪悍精銳自然唯他之命是從,可謝逸塵要是死了,憑他的子嗣可管束不住這近五十萬群龍無首的大軍,只要郭奉平或斬殺、或招安解決了僅剩的麻煩柳同昌,多半有法子再把邊軍收歸麾下。”
說到這裡,年輕觀星樓主深吸一口氣,肅然道:“到那時,郭奉平滅了大周,輕而易舉。”
常半仙張了張嘴,只覺喉嚨乾澀。
良久,陳無雙才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罷了,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郭奉平真有這個心思,該頭大的是皇室李家,公子爺犯不著替景禎皇帝操心。常老頭,你要分得清輕重,此去青槐關最要緊的是許家小侯爺的安危,說到底就是個見機行事,若是覺得事不可為,乾脆就不要想著去接觸臧平攸。”
常半仙澀聲笑道:“放心。”
陳無雙擺擺手算是作別,緩緩踱步離開這間屋子。
猶豫片刻,他還是打消了去鐵匠鋪子知會單蓉一聲的念頭,悄無聲息在這座四進的宅院裡慢慢行走,既然怎麼都沒有把握此去井水城能全身而退,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剛要回房稍作休息,卻意外發覺有一間屋子裡還亮著燈火。
那盞燈火溫柔繾綣,不像是讀書人懸樑刺股的決絕,而像是等待良人歸來的溫情。
陳無雙走上前,屈指輕輕叩門,柔聲喚道:“小滿。”
單手託著臉頰,坐在桌旁看著那兩件蟒袍靜靜發呆的女子恍然回過神來,微施粉黛的清秀眉目之間先是詫異,然後是驚喜,最後是一抹嬌羞,起身快步上前,衣袂帶起來的輕風吹得桌上燈火搖搖晃晃,伸手拉開門。
月光和少年一起映入眼簾,真好。
“公子···”
陳無雙表情極為自然地走進門,“怎麼還沒睡?”
小滿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把房門重新關上。
俊朗的少年進了屋子,好看的月光卻被無情拒之門外。
陳無雙抽了抽鼻子,這間被歸置整潔的房間裡瀰漫著一股叫不出名的淡淡香氣,不知到底是來自於小滿身上,還是那兩件還沒幹透卻不見一絲褶皺的蟒袍上。
小滿應了一聲,淺笑道:“公子也還沒睡。”
陳無雙在屋裡唯一一張桌子旁站了站,好像對那兩張椅子都不滿意,伸手探了探桌上茶壺溫度,竟走到床榻邊脫了鞋坐下,抻了個懶腰,笑道:“穿蟒袍是不是很累?”
以往在花船上當著那些色眯眯男人唱下揚州都能神情自若,而此時的小滿卻覺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惱怒地瞥了眼多情而無辜的燈火,怨怪它隔著這麼遠,還能讓人臉上發燙,搖頭柔聲道:“不累,就是那衣裳厚重,坐在車廂裡難免有些悶熱。”
陳無雙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往旁邊挪了挪,身側留出來一塊位置,“過來坐。”
小滿低下頭,雙手擺弄著衣角,軟軟糯糯柔聲嗯著,輕移蓮步,坐在床榻上,緊接著就被陳無雙伸手攬在懷裡,這位見慣了大場面的花魁,呼吸頓時稍顯急促。
正當她以為公子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就聽見陳無雙嘆了口氣,“要說命苦,咱們司天監最命苦的就是你們二十四劍侍,死士死士,人活著的價值總不能就落在一個死字上面。三月十三那一戰,北境城牆底下死了十一個,有多半我都不認識,想認識也沒了機會,小滿,你不要這麼傻。”
小滿沒有說話,陳無雙的心跳聲堅定而平和,讓人踏實。
“做我妾室,委屈你了。”
小滿搖搖頭,吐氣如蘭,“能得公子垂憐,小滿三生有幸。”
這句話,幾年前陳無雙就聽她說過一次。
那次是在花船上,一曲唱罷,趾高氣揚的陳無雙拿著一把銀票,跟船東叫囂要疏攏流香江最負盛名的花魁。
那時候的小滿就輕聲在醉意闌珊的他耳邊輕輕柔聲說過,“能得公子垂憐,黃鶯兒三生有幸。”
陳無雙驀然愣住,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詩文。
舊江山渾是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