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四品修士數驢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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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破那層窗戶紙,無非是一個由奢入儉難。
處於雲端居高臨下睥睨眾生的人物,極少能有勇氣扔下架子踏足塵埃,陳無雙可以做到是因為情勢所迫,不代表臧平攸也有這種白龍魚服的氣魄。
一座不大的青槐關之所以油水豐厚,無非就是在官道上死死扼住中州與涼州來往的咽喉,正四品守將分開腿腳踩兩邊,方圓三百里內無論大小城池都要給他幾分面子,作為臧成德的獨子,這位少將軍從小就是聽著身邊人的阿諛奉承長大,向來呼風喚雨說一不二,甚至沒見過大世面的民間百姓私下裡都稱呼他為青槐關的太子爺,沒想到禮賢下士主動跟那戴著面具的刀修行禮說話,卻拿熱臉面碰了個冷屁股。
因此,當狗腿子田思賢說要出手給那人一個教訓的時候,臧平攸默許了,他要在涼亭裡那個雙眉含著萬種風情的女子面前顯一顯身份,臧家不光是大周正四品的武將門庭,在涼州江湖上也絕非容人輕視的存在,可惜他無論如何都猜不到,那頭不起眼的毛驢如今屬於司天監。
田思賢見話說到這個地步,那古怪刀修還是坐著不動,臉色愈發陰鬱,本來他使盡渾身解數把那兩名女子請出來,為的就是最近家裡有一樁不小的生意需要借重臧家的勢力才能做成,他自幼跟臧平攸一起讀書,熟知這位少將軍惜花憐玉的性情,想著從中撮合成他與另一名女子的好事,誰知道陰差陽錯,臧平攸看中的竟然會是與田思賢指腹為婚的姑娘,這讓他心裡壓著一股火氣,故而才提出要殺驢吃肉,以洩胸中怒意。
若是把陳無雙換成其他人,這就是一場無妄之災。
不料,觀星樓主在保和殿上都是不肯吃虧的混賬脾氣,哪裡由得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田思賢騎在頭上拉屎?
就算臧成德如此出言不遜,陳無雙也敢打掉他的後槽牙,司天監再沒落,也還佔著個虎老雄風在的氣勢。
臧平攸沒有出聲阻攔,田思賢立即就明白了少將軍的意思,回頭看了眼亭子周圍那些體型精壯的軍中老卒,低低獰笑一聲,手中就多了一柄熠熠生輝的玄品長劍,抬腿朝仍然倚著石頭裝睡的陳無雙走去,心裡卻盤算得明白,即使自己修為不如那人多半也相差不大,一見形勢不好就果斷出聲求助,不信那刀修能在十餘個精銳老卒的圍攻下保住性命。
可惜啊,田思賢這種根本沒見識過江湖到底如何險惡的人,對世事無常這四個含義淺顯的字瞭解不夠透徹,才持劍朝前走了三五步,突然看見那戴著猙獰面具的刀修像是驅趕蒼蠅一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田思賢祖祖輩輩都是生意場上打滾的人,做久了生意的人都會把不賺錢看做是虧本,行事決斷最講究穩妥,他從持劍在手那一刻就開始全神貫注,不得不說,這種未及傷敵、先慮自保的心性很適合行走江湖,但他錯在見識短淺,實在難以置信面前的刀修是能三息之內殺他八個來回的四境高手。
在亭子周圍那些人看來,陳無雙只是隨意揮了揮手,連身邊的那柄刀都沒碰一下,而田思賢和稍遠幾步的臧平攸卻同時身子一僵,兩人的感覺完全一樣,感覺被一股極為冰冷的濃烈殺機霎時間牢牢鎖定,不僅體內的真氣如同凍結,甚至連靈識都被逼回識海里龜縮起來,這才知道,是踢到了惹不起的鐵板。
站在原地的臧平攸光看背影看不出什麼異樣,但田思賢的動作任誰都能發現不對,當時這位想要給觀星樓主一個教訓的四品劍修剛好朝前邁步,抬起來的左腳還沒等落在地上,就被陳無雙強大磅礴的神識瞬間禁錮住,這種氣機鎖定可不是兒戲,田思賢不是傻子,很清楚這時候只要自己稍微一動就會引來對方雷霆手段,身形動作好像凝固了一般,只有頭上冷汗不住順著臉頰流淌。
少將軍此時哪裡還顧得上田思賢的死活,很快就想到一個讓他不寒而慄的可能,難道這邪修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這可就不好說了,很難短時間內判斷出來,是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還是江湖上有人要針對青槐關守將,特意設局來生擒這位少將軍。
想到這裡,臧平攸的目光立即轉到田思賢的背影上,心頭一涼,這次出城都是姓田的慫恿,時間路線都是他一手安排,莫非這是一場籌劃已久的陰謀?知道田家最近有一筆大生意,做成做不成的關鍵就在於父親肯不肯點頭,想不到田家竟有這般膽量,敢對自己下手?
“少將軍要是有話想跟在下說,不妨借一步再聊。”陳無雙壓低嗓子嘿笑一聲,從面具下面傳出來的聲音顯得有些陰沉,還是隨意揮了揮手,毫不拖泥帶水斂起剛才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機。
那股冰冷氣機消失不見的一剎那,如釋重負的田思賢終於把懸著的左腳落下來,這時總算是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
那種手段不是別的,是五境修士才有的神識妙用!
總歸他跟少將軍臧平攸兩人都是修士,雖然以往聽過的五境高人傳說都快把耳朵磨出繭子來,但江湖上其實極少有這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蹤跡,想到剛才自己先是要殺了人家的坐騎燉湯吃肉,又大言不慚要出手給五境修士一個教訓,田思賢臉上的冷汗差點就要變成瓢潑大雨,兩條腿明明已經恢復了控制,卻好像墜著千斤沉的重擔,顫抖不止。
臉色蒼白的臧平攸比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接連嚥了兩口唾沫,正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忽然聽見身後有匆匆前行的動靜,頓時想到是府上的家將見機不妙,想著上前救駕護主,要是放在其他險境少將軍肯定會覺得欣慰和感激,可面對一位擁有神識的修士,那十來個家將的冒失舉動卻嚇得他欲哭無淚,這要是惹惱了那五境高人,在場這些人休想再活著一個。
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後塵土的陳無雙似乎笑了一聲,右手五指一張,那柄用著極為不順手的大刀受氣機牽引,乳燕投林般倒飛進他手中,而後抖腕一甩脫手而飛,帶著一道濃郁青色光華越過臧平攸腦袋,刀鋒落地轟然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