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黑鐵山崖這位閻羅殿大學士的插手下,大周賴以制勝的這兩點都出現了反轉,人數不足七千的雷鼓營得堅守城牆,玉龍衛這些天損傷不小,還有近兩千人要在城牆之內頂住九座城門不能輕易調動,便是加上鄧思勉星夜馳援而來的三千撼山營,論及人數就不如漠北妖族。

灰衣人倒是很有大學士的氣度,坦然承認道:“鎮國公應該能看出來,我不會下棋,就會仗勢欺人,這第二局棋還能怎麼下,一擁而上罷了。聽說在你們大周,戰死沙場是件很體面的事情,城牆底下那些用刀用劍的,求的就是這個體面,對不對?”

陳伯庸腰間短刀霍然出鞘三寸,灰衣人似笑非笑,“怎麼,鎮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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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要個體面?”

城牆底下聽不見二人之間的談話,鄧思勉平著刀身在左手護臂上一抹,冷笑道:“管他孃的三境四境!”話音剛落刀光驟然一亮,率先衝了上去,隨後就是薛山、穀雨、立春等人,六個長尾妖族同時仰天怒吼,悍然邁步迎上,一腳落地就在大雪剛融化不久的泥濘上踏出深深腳印。

亂戰中,鄧思勉凌厲刀法大放異彩,硬是以一己之力圈住兩個長尾妖族,穀雨跟薛山二人合力攔下一個,二十四劍侍中還有餘力的也各自三兩人攔下一個,雖然一時之間不落下風,但是也被區區六個長尾妖族纏住,其餘那些能比擬三境修士的妖族再次嘶吼著壓上前來,就只能靠各自帶傷的玉龍衛成員咬著牙牽制。

浣花溪邊任平生彈指可滅的長尾妖族,在穀雨薛山夫婦二人面前卻好似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粗壯雙臂每一次揮動都勢大力沉,而且二人的真氣在先前苦戰中消耗極為巨大,能勉強支撐住,所靠的就是一股不屈意志和多年練刀練劍形成的對敵經驗,聽風四十三式輕靈飄忽,但已然是強弩之末的劍氣刀芒根本無法對這兇悍妖族造成致命傷害。

薛山奮起餘力狠狠劈出一刀,腳下脫力一個趔趄,穀雨抓住機會迅速上前,趁那妖族交叉雙臂擋在臉前硬抗刀芒,刁鑽一劍帶著迷濛青色劍光欺身近前,自下而上斜刺向妖族咽喉,配合得可謂天衣無縫,可那妖族感知極為敏銳,瞬間變招,竟毫不畏懼薛山手裡的缺月刀刃鋒利,空著左手猛然抓住刀身一甩,在薛山被連人帶刀被甩出去的同時,長尾妖族腰身一擰避開穀雨劍鋒,用手攥成小半個酒罈大小的拳頭,重重砸在少女胸口。

“噗!”只這一擊就讓沒有餘力再放出真氣屏障抵禦的穀雨口噴鮮血,弓著身子遠遠倒飛出去摔在地上,早就不乾淨的白衣上盡是汙穢泥水。

眼眶欲裂的薛山哀切地大喊一聲:“穀雨!”奮力手腕一翻一轉,缺月刀炸出一道迴光返照的刀芒,頃刻間將那長尾妖族一隻左手攪成粉碎,顧不得再補上一刀,轉身就朝穀雨落地的方向跑去,卻冷不防被旁邊另一個三境實力的妖族瞅準機會狠狠一腳蹬在腰上,骨折聲清脆而細微,整個人凌空飛起,摔在穀雨身側。

“穀雨,穀雨···”薛山臉上濺滿渾濁泥水,混雜著從口鼻湧出的鮮血髒兮兮糊在濃密鬍鬚上,掙扎著雙手撐著爬到還沒來得及喝一碗交杯酒的女子身側,卻見她雙目緊閉猶然攥著劍柄不放,躺在泥濘中氣息已絕。

坐在亭子裡從始至終未曾起身,也不忍心回頭多看一眼的陳伯庸突然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在面前棋盤上,灰衣閻羅殿大學士微微搖頭,“可惜了,才喝了那姑娘的喜酒。鎮國公,她叫穀雨?”

老公爺痛苦地閉上雙眼,緩緩仰起頭,棋盤上再多一道指甲刻下的痕跡,“她是陳家人,叫陳穀雨。”

今日三月十三,再過幾日,就是二十四節氣裡的第六個節氣,穀雨。

谷得雨水而生,是故為穀雨。

穀雨看不到大周的雨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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