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此刻只覺得難受極了,他們親眼看著阿青用身體築起了無妄城最高的城牆,用身體的千瘡百孔換來無妄城的一線生機,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此刻卻要遭受如此的對待。

阿青感受著李嬸的目光,心如同被針扎一般,就算那日的千瘡百孔之痛,也不及今日之萬一。

其餘人趕忙上去攙扶阿青,衝李嬸怒吼道:「你幹什麼,你瘋了麼」。

常林看著阿青身上不斷有血跡滲出,這才趕忙吩咐人叫了郎中,越來越多的人也圍了過來。

阿青再一看鐵牛這架勢,再是一急,衝鐵牛怒吼道:「鐵牛,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給我把刀放下」。

哪知鐵牛現在胸中滿是怒火,竟是不聽阿青的命令,反倒是衝李嬸吼道:「你,道歉」。

李嬸哪裡見過這等場面,驚慌之際,半晌說不出話來。

阿青再是一急,這戰士手中之刀,若對向百姓,那他們做這一切又有何意義。

「張鐵牛,我命令你把刀放下,你可知兵者為何,你今日將刀架在百姓身上,那你告訴我,那一個個犧牲的兄弟都是為了什麼,你告訴我,若是大胖在天上,看著你拿刀架著他的母親,他又作何想,他又該死何等的心寒」。

哪知平日對阿青言聽計從的鐵牛這時竟然犯了渾,大聲嚷道:「我只知道,做人要講良心,你說大胖該是何等的心寒,那我倒是問問你,你心不心寒,你不心寒,我都替你心寒,若是他們親眼見你那日被兩萬大軍來來回回捅了十幾回,身上竟無一點完整地方的時候,不知此刻可忍心如此對你」!

鐵牛隻是心疼阿青,此刻方才如此倔強,可阿青卻是冷目相對,衝他吼道:「張鐵牛,你不配為兵,你給我滾回舍離村去」。

鐵牛明顯一愣,頭一次看見如此陌生的阿青,此刻的阿青,再無半分兄弟的樣子。

鐵牛失神之間,阿青這才衝周圍怒吼道:「你們都站著幹什麼,給我下了他的刀」。

其實烈焰士兵所想同鐵牛一般,可他們還是聽話圍了上去,鐵牛看著昔日的兄弟圍了上來,看了看他們,再看了看阿青,眼中盡是落寞,還不待他們上前,便自顧自鬆開了手中的刀。

只聽到那哐噹一聲響,鐵牛心中只覺悲痛萬分,半分不想再呆在這裡,在聽著阿青的話,心中之酸楚湧上心頭,早已是淚流滿面。

鐵牛轉過身去,頭也不回,便發瘋似的朝舍離村的方向跑去,他只想早些逃離這個傷心之地。

阿青看著滿臉淚水的鐵牛,內心之悲傷並未輕上半分,他何嘗不知鐵牛完全是心疼他,可就算是如此,亦不可將刀架在百姓身上。

阿青悲痛至極,這次再堅持不住,再吐一口鮮血後,便倒了過去,生死未知。

「將軍,將軍」。士兵的憤怒在這一刻也快到了頂點,常林這才站了出來: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都要反了不成,嶽將軍還沒死呢,給我滾回去」。而後這才瞅了瞅那另外一處軍

營裡的雲水軍。

士兵們這才安定下來,全都圍了上去,等到那郎中來到近前,解開阿青的衣服,那滿是傷疤的身軀上幾道新鮮的傷口正流著血,看上去恐怖極了。

所有人近距離看著那年紀輕輕卻滿身傷痕的阿青,所有人的眼淚在這一刻,再也止不住,齊刷刷落下。

那如夢初醒的李嬸,看著昏過去的阿青,一時之間五味雜陳,說起來,他不也是別人家的孩子麼?自己為何如此狠心。

再看著他那滿身的傷痕,李嬸的愧疚湧上心頭,當下哭得是更加傷心了。

郎中站起身,顫顫巍巍衝常林道:「城主大人,將軍傷勢極重,先送回府上,由在下先行照料,你快派人去尚賢城,那裡有妙手堂的分號,請了那裡的醫家前來相救才是,十萬火急,耽擱不得,還請城主即刻怕人出發,稍有耽擱,將軍怕是有性命之危」。

那出鏢此刻方才回城的赤雲霞,聽到城內的訊息便快馬加鞭趕了過來,可看到的卻只是躺在一旁的不知生死的阿青,聽到郎中言語,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

當即便主動道:「我去」。

而後竟是再也不敢耽擱,策馬便要離去,那小圖林和兩外兩頭天風狼這才趕忙衝了過來。

赤雲霞知道救人要緊,便下馬,騎在天風狼上,直向尚賢城奔去。

本來於阿青而言,身體之傷只是小事,可他心思不寧,悲傷過度之際,此刻的靈魂海內也是波濤洶湧,其中之兇險,稍有不慎,便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士兵們小心翼翼將阿青抬回將軍府,圍觀的百姓尾隨哭了一路,他們真誠祈求著,希望他們的守護者平安歸來。

而此刻的阿青,再一次走到了生與死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