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堇玉見這洛長弓言語之間恭敬之態不似作偽,在加上這洛長弓在軍中名聲極佳,甚至連他的老師也有言:“洛長弓,仁將也”。

便決定還是和他言語一番,否則以這般凌厲致人於死地的殺伐手段,我蕭堇玉也懶得和你多言。

蕭堇玉略作思量便對洛長弓說道:

“乾坤247年,天水國尚未歸附,天水內亂,天水後軍譁變,後軍主將王遠山領軍三萬在天水境內作亂,天水百姓越境相報,乞求支援。

當時你作為長林軍小畜鎮駐軍指揮,見別國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於心不忍,違反軍令攜所有駐軍共計七千餘人奔襲支援,以少勝多,你更是萬軍叢中一點寒芒取敵將首級,致天水後軍潰敗,從此追魂箭的名聲便傳遍天下。

這一箭仁義之道,

護一方百姓安寧。

但你萬萬沒想到,這天風后軍潰敗為匪作亂,驚擾至天風天水邊境小畜鎮。

小鎮約有兩百餘人喪命於亂匪之手,其中就有你全家老小,據說你那孩兒才剛滿3歲,你自覺就好像是你殺了他們一般,讓你愧疚至今。

小畜鎮之變天風境內民沸鼎怨,天風皇帝也是震怒不已,下令將你押解至天風城公刑斬首。

天水百姓聞訊無不憤懣,自發成群,跪百里之路,呈萬民之書說動儒佛道三家聖賢親赴天風城為你說情,方才為你求得一線生機。

而後天水百姓感念你庇護之恩,加之天水國內早就怨聲載道,竟主動請求併入天風,天風皇帝知委你為將出徵正合天時地利人和三才之數,便委任你為主將,宇文昂為副將成立討逆軍,統兵十萬。

果然得民心者得天下,這一路民心所向,不到兩年,便將這天水國納入天風的版圖,成為這屬國之一。

在這過程中,你拼死替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宇文昂捱了兩刀在戰場上救下他,性命雖無礙,但終究傷了經脈,以至於修為大跌,卻再難以近道,這也是如今你止步於五重修為的緣故吧。

後來天風帝國一統,裁撤了長林軍,雲水軍,僅保留了天風軍,這追魂箭洛長弓和這斷魄刀宇文昂後便被安排來到了這尚賢城,負責城內安保事宜至今。

不知在下可有說錯?

蕭堇玉一說完,這洛長弓已有淚水在這行眼裡打轉,都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埋在內心的痛苦釋放之後,便再也控制不住,這眼淚順著洛長弓的臉頰便流了下來。

周邊計程車兵見到此狀,也無不動容,對他們的副帥充滿了敬佩和同情。

這包紮好的宇文軒聽到此番言語,也是驚訝萬分,他從來沒有聽父親和義父說起過此事,這也是頭一遭聽此秘聞。

見洛長弓淚流滿面,這宇文軒心裡也難受得緊,顧不得疼痛和士兵勸阻,便踉踉蹌蹌衝了上去,用僅剩的左手給義父洛長弓把眼淚擦了擦,噗通便跪到在地上說道:

“義父,您切莫傷心,都怪軒兒不懂事,這才勾起了您的傷心往事,在軒兒心裡,從來沒有把您當做義父,孩兒就是您的親兒子”。

洛長弓看向跪倒在地,只剩一隻手臂淚流滿面的宇文軒,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言語。

洛長弓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忙扶起了跪到在地的宇文軒,四目相對之際,兩人緊緊抱作一團。

蕭堇玉見此局面也略有欣慰,而後便開口說道:

“不知這洛將軍和宇文公子可願聽在下一言”

聽聞此言,洛長弓便鬆開宇文軒,扶著他拱手向蕭堇玉說道:

“還請蕭先生賜教”

“常言道,這父愛如山,其勢巍巍,這山是這頂天立地,厚德載物之山,言傳身教,是望這一山更比一山高,出類拔萃,青出於藍,而決計不是這靠山之意。

父愛是明是非,正天道之愛,而非避理唯親,放縱寬容之溺愛,這宇文軒有錯,你洛長弓又何嘗無錯呢?

別讓這愧疚和愛矇蔽了自己的雙眼,用這所謂的愛綁架宇文軒的未來。

這宇文軒之所以仗勢欺人,不是因為他有理,而是因為他有勢,他有這追魂箭洛長弓,他有這斷魄刀宇文昂。

但這世間,總也有山比你高,就好比我,你覺得我比你高,便壓住了你,那不是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了麼?

我沒有動手,而是動口,就代表我想和你說說這理,我希望我是以理服人,而不是靠我這第六重黃色境的浩然氣。

勢大本來無錯,但仗勢欺人就是大錯特錯,仗勢便可為所欲為?

那假使這天下人人如此,將會是何種局面?

若是這天道不法,又該當何如?”

這蕭堇玉持身甚正,其聲浩浩然,自是一身正道氣象,口中之言也句句是真知灼見,而非虛妄言。

這洛長弓和這宇文軒聽罷也深覺蕭先生之言振聾發聵,只是其中深意怕是還需細細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