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鏡子中走出來的人

這夜月明星稀，朗月高掛，白瑩瑩的玉盤鑲嵌在夜空中，晶瑩剔透，灑下萬丈清光。山中蟲鳴聲此起彼伏，淹沒在持續不斷的蟬鳴聲中。

三清山的山脈中，雕樑畫棟的三清宮徹夜通明，仿古燈籠中紅色的燈火輝煌，忙碌一天的道場終於打烊了，來往的賓客，趁著天黑之前，早已返回家中，誰都不敢在「七月半」的夜裡，在山中閒蕩。

白天的法事我並不稀奇，已經跟隨蕭山伯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建醮。可韓瑩瑩認為非常稀奇，此前的她，雖然自小飽受薰陶，卻一直沒有接觸過，經歷了殭屍和渾沌陰帥的事後，她對鬼神之事越來越有興趣。不知道說她越來越開化，還是說她返本歸真了。

晚上，我們各自回到廂房。我照例打坐吐納，繼續修習「練神」和「練氣」之道。

這幾天持續的道術修行，讓我對「練神」和「練氣」有著不同的瞭解，特別對「借神術」和「借氣術」感到好奇。「練神」和「練氣」之間可以相互轉化，相互依持，這本就是極為玄妙的事，只可惜，轉化之後，十成只餘一兩成。

韓奇門對我的「練神」和「練氣」也有評判，覺得我居於第三重的境界，這個境界，正常人需要五年才能達到，我修習道行，前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能達到這個境界，全部歸功於「青龍丹」。只是他不知道，我體內還有「死嬰之體」的資質，又經過廢火地獄中「幽冥火種」的洗禮，才達到這個境地。

我全力擊退渾沌陰帥的那一招，韓奇門事後也有評判，覺得那一瞬間，我的「練氣」峰值達到第六重境界；而我血肉之軀，硬生生扛住渾沌陰帥的「水遁術」，「練神」的峰值也抵達第六重。

那一日，韓奇門驚駭地說道：「無論是‘練神，，還是‘練氣，，最高為第九重，天下間，還沒有誰能夠抵達九重境界。很多人要麼注重‘練神，，要麼注重‘練氣，，確實有人能夠將其中一者達到第八重的境界，但另一者都不會太高。你爆發時的境界，達到‘雙六重，的境界，在目前已屬罕見。」

韓奇門說自己的「練氣」在第六重，但「練神」一直徘徊在第五重的門外，他是典型的「練氣」高手，所以和渾沌陰帥二人相鬥之際，西閣被二人的「練氣」所毀。

韓奇門也說到祝無影的「練神」之境，在第六重之上，而「練氣」並不如他。祝無影是典型的「練神」高手。

他們二人一者「練神」，一者「練氣」，也是當年汪大太爺親自指點的發展軌跡。

我心中不禁思忖，若是「練神」和「練氣」能夠相互間自如轉化，轉化間沒有損耗和削弱，那該是多強，是否就無需既「練神」，又「練氣」了。

我知道這屬於異想天開，不再多想，專心致志執行大小周天，依照祝無影所授的方法，休息「練神」與「練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山中的蟬聲已經漸漸消失，蟲鳴聲越來越輕，聲音也變得低沉，彷彿和人類一樣，該睡覺的都在睡覺了。整個三清宮內，也沒有了行人活動的痕跡，看來都已經進入深夜。

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鐘，長長噓了一口氣，做了一個收勢。轉身前往洗浴室，看著鏡子中自己，我感覺到體內真氣充盈，這些年的道術修行，讓自己自信許多。前幾天的陰霾和無助，雖沒有煙消雲散，也不至於沒有那麼濃烈和辛酸。

鏡子中的自己，留著微須，面色紅潤，很久沒有見過自己這般容光煥發。

我看著前胸後背的傷痕，已經漸漸癒合，想到當日渾沌陰帥化作的漫天冰雨，想到雨水凝聚而成的一龍一虎，心中仍有餘悸。

看著自己的面龐，覺得自己越發滄桑和成熟，從小不被待見，難得遇到韓奇門傾力相助，更難得遇到韓瑩瑩對我關懷備至。

我的眼中充滿血絲，看來晚上的睡眠質量依舊不高。

就在這時，看到鏡中的眼睛似乎有一道淡藍色的光芒閃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靠近鏡面仔細打量著，除了清淡的月華透窗而入，洗浴室的燈光高懸頭頂，確實沒有其它光亮。

我再次盯著自己的眼睛。

突然，我的雙眼一陣刺痛，從黑色的眼球中迸發出幽幽的藍色光芒。

我揉了揉眼睛，仍舊不敢相信鏡子中的景象。

揉完眼睛的手剛放下，我再次看向鏡子中，居然發現鏡子中的自己一動不動地呆站著，和剛才的姿勢一樣，並沒有揉搓眼睛。

而此刻鏡子中，我的雙眼已經完全被藍幽幽的光芒所籠罩。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鏡子中的我面無表情，頓時開口，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李扶搖，知道我是誰嗎？」

我心中一怔，鏡子中的自己居然開口說話，說話的聲線和我毫無二致，只是那低沉的聲音，有著極強的壓迫感，聽完這幾個字，我胸中氣短，有些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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