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礦場,幾乎每天都在死人,被餓死的、打死的、被爆炸的瓦斯崩死的、燻死的、燒死的,日本子挖礦原來一點也不嚴謹,或者說對他們而言成本最低的是中國人的人命,不是那些被冠以‘科學’之稱的先進機器,所以,能進人的地方就不上機器,能上人力的地方絕不會浪費物力……”

“人命如草芥。”

“就這,你還不能生病,你敢病,去醫務室的第二天一準失蹤,連去哪了都不知道,可能對於日本人來說,中國人的命不光不如機器,還不如一片藥。”

話說到這兒,老馬看向了眼前的所有人,目光極其溫柔。

“當時啊,那些老百姓和咱們老許在北滿見過的一樣,日本人怎麼欺負都不出聲,可身邊的同伴要是敢踩他腳一下,能憋出龍叫喚聲來。”

“我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估計當時的人都在想‘我特麼這個德性了,你怎麼還欺負我呢?’。”

老馬給許銳鋒遞了一個眼神,宛如再說:“你說的那些我都見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每天少吃一點,利用節省下來的大餅子和他們結交,當我的人緣越來越好了,就開始辦識字班。”

“對了,那時候礦裡還流行拜把子,都希望有自己的一夥小勢力在危機的時候可以施以援手。問題是,人人都抱有這個想法的話,就沒誰敢出頭,這勢力也就變成了欺負自己的組織。”

“你們都不知道當時礦裡這些人都比什麼,比一張鋪上誰睡覺的地方大……”

幾個年輕的戰士發出了驚呼,四寶子卻熟門熟路的說道:“這不和監獄裡一樣麼?”

老馬立即回應:“還不如監獄呢!”

“監獄不管怎麼樣,定時定點有飯,好吃不好吃的,肯定讓你吃吧?礦裡真不一定,我記著有一回捱餓是因為什麼來著,好像是礦裡的老鼠怕跑進了日本工頭的辦公室,讓他生氣了,就這麼著,停了我們一天飯……也不知道這群日本子都是些什麼王八犢子變,損招咋那麼多呢?”

“等和這些人的關係都混好了,我開始挑頭罷工。”

“那讓日本人給我打的,光警察局給我送進去兩回。”

“我都想好了,說死了也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就說待遇太差,警察肯定不能把我怎麼著。”

“你們猜,後來怎麼樣了?”

一個虎了吧唧的戰士順嘴來了一句:“把你槍斃了?”

四寶子照他後腦勺就來了一巴掌:“瞎吧,你們老大這不講故事呢麼,他要是讓日本子給崩了,說的這是誰啊?”

轟!

周圍才反應過來的人一通爆笑,好像沒什麼人對四寶子給他這一巴掌有意見。

老馬都給他氣樂了,指著這小子鼻子說道:“你就咒我吧,我要是真死了,就怕你炕頭半夜喊你起來尿尿。”

又是一陣爆笑,許銳鋒躺地上笑的直哆嗦。

“後來日本子妥協了!”

噌。

四寶子完全不信的坐了起來,瞪眼看著馬軍長:“你是說,日本子認輸了?”

“那有什麼的?咱們不還在天王山把日本子正規軍打跑過呢麼。”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提升待遇是不可能的,我們透過罷工抗議,起碼做到了不管出什麼事,能準時準點有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