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瞪(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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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是沒法坐了,上完了墳,許銳鋒只能和這三個女人往大山外面走,其實這時候最好是能碰上一輛車,無論是老許以北滿坐地炮的身份還是以北滿監獄典獄長的身份給徵用了都行,他還有很多話沒囑咐老於呢,哪有工夫陪這些小護士。
可美智子卻不這麼想。
“許先生,剛才我看見你們在山澗口旁邊點火,那是在幹什麼?”
許銳鋒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們的國家沒有祭祀活動麼?”
“那你點燃的那些東西是?”
“紙錢,給死人在陰間使用的貨幣。”
似乎這句話砸到了美智子的興趣點上,她竟然問出了一整串問題:“為什麼陰間使用的貨幣陽間可以製造?又為什麼焚燒了以後他們就能拿到?鬼怪的世界也有貨幣市場麼?為什麼你們的祭祀活動不表達思念而是送錢?在野外這麼焚燒,怕不怕引發山火?”
嘖!
老許咂吧著嘴唇扭開了頭,這麼容易較真兒的女人他是真不願意搭理。
美智子此時卻把自己聊嗨了,繼續道:“在這一點上,我的國家就比你們實際很多,我們同樣有祭祀活動,也會點蠟燭和祭奠,卻不會燒紙錢,我覺著這算是一種欺騙,對自己感情上的欺騙,你們中國人就是自己覺著這樣可以紀念逝去的人便這麼做了,根本沒有依據。”
老許轉回了身體,衝著美智子回應道:“我們怎麼表達對逝者的哀思,是我們的事,這對於你們來說屬於另外一種文化,你可以不理解,但是沒有指責的資格。”
“為什麼不可以討論?不適合這個世界的習俗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有用槍炮頂著別人腦袋指責別人習俗的討論麼?你要不是個日本女人,這時候早捱上大嘴巴子了!”
美智子跟入了魔似得繼續說道:“誰用槍炮頂著你的腦袋了?”
“你!你們日本人!”
“你們在北滿的軍隊,在奉天的師團,在新京的旅團!”
“那是戰爭,和我們說的不一樣,你不能把任何事情都聯絡在戰爭裡,更何況戰爭中失敗的要付出代價不是應該的麼?這個世界一直如此。”
許銳鋒停下了腳步,原本的好心情被一掃而光,開始針尖對麥芒的說道:“你到現在還認為這一切都是對的?那最好你們日本一直贏下去,一次也別輸!”
美智子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害怕的挺起了胸膛,帶著無比自信說了一句:“大日本永遠不可能輸!”
這次的爭吵很莫名其妙,但,卻是必然。
美智子等三人已經在山裡迷路了有一段時間,情緒擠壓到了很嚴重的程度,等終於看到了熟人,以為能走出去了,自然會完全性的釋放,所以,一開始見面時,很熱情;老許天然對日本抗拒,說話自然夾槍帶棒,加上準備好了離開故土有點情緒波動,加上已經不用再顧忌什麼,這才會口無遮攔。
乃至於親眼看見司機和老於在前邊走錯了路,依然不出言提醒,你們不是迷路了麼?那就繼續迷著吧,反正在這兒他不管看見哪都會觸景生情。
遠處那顆歪脖樹是許銳鋒綁鞦韆的地方、在往前會有一條小溪,小溪的盡頭是個水潭,水潭裡的水無冬歷夏都冰涼刺骨。左手邊的小路通往後山,後山中藏有猛獸,每當冬季最嚴峻的時節來臨,大雪開始封山後,總會有野獸的腳印和在殘酷環境下為了生存而廝殺的淒厲慘叫聲;正中間的這條路,通往天王山……
走著走著,許銳鋒的眼眶溼潤了,當路過一塊巨大的山石旁邊時,還故意的往石頭後看了一眼。小時候,這兒總會有人藏在石頭後面當暗哨,當自己經過,這幫子土匪或者突然蹦出來嚇唬自己、或者拿幾個在山裡摘的野果子逗自己,後來長大了,自己也會繞路過去嚇唬他們,這一秒,彷彿十幾年前那群人的音容笑貌依然能在耳邊響起。
“走不動了……不行了……”
那幾名女孩子已經開始坐在石頭上大口大口喘息了起來,美智子也扶著樹彎下了腰,許銳鋒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前邊老於著急忙慌的跑了回來。
“許爺,咱可能迷瞪了。”
迷瞪,又稱鬼打牆,指在山裡迷路後人開始不斷質疑自己,連續多次回到同一地點卻總覺著自己走的方向是錯的,無論朝哪,都是越走越心虛。
可許銳鋒怎麼可能在這兒迷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