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怕這一群人護不住狗剩子那個孩子。”

呼……

許銳鋒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嚥了口唾沫後說道:“那也是命。”

當年他接買賣的時候都沒如此緊張過,眼下狗剩子要對厲歌下手,就像是自己兒子面對人生中的第一個挑戰,老許這心說什麼也踏實不下來。是,明面上他是老鷂鷹一個人的徒弟,可這小子的槍法、能耐,哪一樣不是從許銳鋒身上學走的?這節骨眼上鬧么蛾子,老許能放心麼,最重要的,是許銳鋒還不能自己站出來,厲歌可不是一個腿傷沒好的大老許能對付的。

……

一個、兩個、三、四……九……

衚衕裡的陰影中,一雙眼睛眼瞅著狗剩子在一群人的圍繞之中橫行街道後,慢悠悠的退了回去。

從曲光家出來那一刻,他想過離開北滿,畢竟眼下局勢太不明朗,日本人對許銳鋒的態度也不好說,弄不好,稀裡糊塗的在把命搭裡。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倒是走不了了,那滿城飛奔的偽警察雖說沒拿通緝令,但是透過他們的描述來看,北滿坐地炮正在抓自己已經成為了必然,還有那些地賴子,一個個揚道二正的在馬路上橫晃,也不知這北滿城怎麼一夜之間多出這麼多流氓,這不是叫號麼?

以為擺出陣勢,就能把咱嚇走?姥姥!

厲歌身上的犟勁兒上來了,這也是他和其他坐地炮不一樣的地方,別人都懂什麼叫避其鋒芒,他就認識一個猛虎硬爬山。

行,你們不是抓人麼?不是叫號麼?老子不走了!

叫號,是厲歌來到東北以後才學會的方言,意指雙方誰也不服誰,在不斷的為爭執升級,這時候他要是走了,江湖上就得說南滿第一讓北滿第一給嚇跑了,這個名頭厲歌絕對不能背。

所以,不走了!

對,厲歌就是不走了,不光不走了,還反過來盯上了狗剩子。

這孩子太狂,大白天的彆著把槍招搖過市,他想裝看不見都不行,一時間厲歌甚至有一種錯覺,當天晚上那個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對手,似乎和眼前這個大張旗鼓的孩子沒有半毛錢關係。

嗨,想那麼多幹嘛,不就是個孩子。

厲歌沒怎麼太當回事,他真正在意的,是這孩子背後的男人,那個據說身上有傷的男人。

按照厲歌的想法,他就算是要走,也得在北滿鬧出點動靜來,起碼不能說是被人給嚇跑的,眼下來看,把這孩子弄死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究其原因,是這孩子性格太不穩定,橫行街巷的防禦性太低,就算是周圍有不少人護著,可這熱武器時代人多管什麼呀,一槍下去事兒就了了,只要不驚動日本人,他就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盯死了這孩子,與此同時,依然不停的警戒著周圍隨時有可能發生的危險,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每一分小心都是對自己的負責,厲歌在這種時刻從不會放鬆。

順著小巷隱沒身形,到了街口時慢悠悠登上一座茶館的二樓,裡邊說書先生正興致勃勃講述著少帥如何剿滅天王山的事,已經口若懸河的說到了十幾輛坦克齊齊在山門前擺陣,天王山大當家拎著大砍刀正對著鐵王八掄胳膊……

雖說故事說的玄之又玄,但老百姓是全被吸引了,誰不希望在這亂世裡有個敢用片刀砍坦克、機槍掃飛機的英雄,就是這英雄別像許銳鋒一樣,讓大傢伙失望就行,卻不知說書先生嘴裡說的這位,正是他老子。

厲歌背靠著二樓欄杆假意聽書,餘光卻始終掃著十字街頭,他知道正在街頭尋找自己身影的那群人早晚會經過這裡,只要有機會了……

“找著沒!”

“找著了麼?”

十字街頭,老假帶著警察、老乞丐帶著一群小叫花子匯聚於此,人群越聚越多時,狗剩子站在當中成了指揮官一樣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資訊,可是他並不知道,死神已經降臨到了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