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坦白(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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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許銳鋒收回了目光,他看向了三木說道:“後來我知道我錯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分明是在說日本人佔領了這片土地之後,老許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畢竟日本人和當初的土匪一樣,不管這東西是不是屬於你的,他們搶了就走。更可恨的是,人家搶完你東西在海上用輪船加工成產品,回來還賣給你們賺你們錢,簡直臭不要臉到了極致。
那也是許銳鋒徹底心灰意冷的時候,可身為江湖人的他根本說不出那麼多大道理,就跟很多老百姓一樣,偷懶的覺著‘這一切都是命’。
還是李邵陽李老爺子一巴掌打醒了他,那黃土埋在脖子上的老人在多國媒體和學生面前,用一顆子彈向全世界證明著‘即便是命,我也不認’,讓許銳鋒一下看清了現實。
認命有用麼?
把祖墳埋礦上的老百姓認命了,讓人撅了祖墳還在講道理,結果呢?全村銷戶!
把酸菜缸讓出來給日本子洗澡的村民認命了,結局卻是滿村老小看著鬼子禍害村裡的姑娘……
就連他殺了劉滿貴這種混蛋,溫婉都只能在家裡偷著慶祝。
這就是命,這就是東北老百姓這麼多年以來認的命。
看著這一切發生的許銳鋒不想認命了,彷彿身邊的一切都在一點點,潛移默化的改變著他的思緒。
竹葉青,一個婊、子能在關鍵時刻咬緊了牙關。
尚坤,扔進江湖裡也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
繡娘,在生活中就是個最不起眼的女人……
還有從未見過的小五子、張自強、呂翔。
這些不認命的人站在了日本人的對立面那一刻,一個個都開始閃光,唯獨自己,暗淡的像是一潑臭狗屎,惡臭發酸。
許銳鋒曾在無數個睡不著的夜裡靜靜的思考,要是再不改變自己會不會和張紅巖的結局一樣,就這麼死掉,成為別人連提都不願意提的屍體。
江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新的時代就在眼前,還畏畏縮縮的幹什麼!
許銳鋒將心裡所有的話刪減成能說的,當中所有媒體人的面說出了斬釘截鐵的三個字:“我錯了。”
唯一的不甘是,這句話說的有些晚。
但凡能早明白一些,他也能多讓幾個鬼子成為自己的槍下亡魂,不至於落得現在的下場。他明白,只要三木得逞,就會變著法的衝自己下手,要不然,何必召開這場新聞釋出會找不痛快?
老許召開這場新聞釋出會的目的是為了保命,可他保的不是自己,只有全北滿的媒體都知道了許銳鋒投降,三木才沒辦法明著衝溫婉下手,日本人總不會擔著‘投降者死全家’的風險,來讓老許家斷子絕孫吧。
是,這就是許銳鋒在保全‘軍列運輸時刻表’時的小心思,他想讓溫婉和自己沒出生的孩子,活著。
繡娘啊,你挖的坑咱老許踩了;尚坤,你也別怪咱……
溫婉一言不發的低著頭,她在許銳鋒並未明說的話語中聽到的卻不是報國之志,而是在日本人的威壓之下,一個江湖大佬為了活下去的祈求。
她在哭。
無聲的哭,淚水化成斷線珠簾,一顆又一顆落下。
溫婉不知道自己該怪誰,甚至不能責怪所託非人,要是沒有這個時代,也許眼前這個男人還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三木對許銳鋒的自白非常滿意,始終笑盈盈的坐在主、席臺上,當記者提問:“在許先生投降之後,三木少佐準備為他安排什麼樣的職位?”時,還心情大好的回答:“經過憲兵司令部的一致討論,我們準備讓許先生去北滿監獄教化那些犯人,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投降了一定會有所封賞是古之定律,但把許銳鋒這個人安排在哪都不太合適,這個時候三木想起了北滿監獄,那兒可是整個黑龍江的苦行之地,再給大老許扣上一個勸人向善的名頭,等於拔去了這隻老虎的滿口兇牙,他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了。
一個典獄長能在北滿掀起什麼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