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很好看,鵝蛋臉顯得圓潤,豐腴又不顯胖的身子凹凸有致,尤其是身上那件剛做回來的旗袍,深藍色的底上繡著粉花,穿上了身,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神秘的豔麗。

許銳鋒很喜歡看她,特別是她在陽光下的時候,他喜歡觀察她安靜的沉思、喜歡看她在廚房裡忙碌、也喜歡盯著她在不經意間端著書本露出的淺笑,尤其是今天,當外面到處都是巡警的哨音和腳步,她就跟讓誰嚇著了差不多,有點動靜便抬頭向窗外望去,活脫一隻正熟睡著卻被驚醒的貓。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很享受這種眼看著媳婦矇在鼓裡的表情,故意逗了一句:“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有點動靜就盯著門外,搞得像是有人要破門而入。”

“你知道個屁!”

溫婉如同被踩到了尾巴,衝著許銳鋒沒好氣兒說道:“這年頭活的不精心點行麼,街面上遍地小偷、衚衕裡都是敲悶棍的、城外淨是綹子,滿東北的奉系殘餘,還有不停禍害人的小日本,咱們惹得起誰,躲都快沒地方躲了。”

“就說這瓦房店吧,巡警平時都不來吧?你看看今天,沒完沒了的吹哨,剛才我去門口倒洗菜水,還看見過去了兩輛日本軍車,車上全是揹著槍的鬼子兵,多嚇人!”

演的真好。

許銳鋒都想給她豎一根大拇指了,能如此迅速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還回應的有理有據符合當下環境,這不可能是沒訓練過的。

“我也聽說了,好像是什麼人到警察局裡把一個特什麼科的科長給殺了。”

溫婉一愣,冰雕似得突然一動不動,緊接著,機械般慢慢轉頭看向許銳鋒:“你說誰死了?”

“誰死了不知道,聽說是警察局死了個官,死在了辦公室裡。”

溫婉還是動容了,沒剋制住情緒的追問:“特務科科長,劉滿貴?”

許銳鋒一擺手:“劉滿貴八滿貴的咱不認識,我一個老百姓知道誰是科長,反正當巡警的老賈是這麼說的,就住街角那個。”

“該!”

這個字是從溫婉牙縫裡擠出來的,她臉上那種大仇得報的感覺都不用言語表述。

“你認得?”

溫婉轉身從家裡找出一張報紙遞給了許銳鋒,許銳鋒看都不看回了一句:“不認字兒不認字兒的呢!”

“照片總認識吧?”

她拿起報紙點指著上面的照片:“看見了麼?這就是劉滿貴,外號劉大撇子。知道這新聞寫的什麼麼?日軍派入奉天反大東亞共榮組織臥底,抓獲破壞東亞共榮圈共產黨二十一人,擊斃十七人……”

啪。

溫婉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摔:“他,身上揹著近百條人命,你說該不該死?”

還說什麼呀?

老許都看見溫婉在憤怒之下漲紅的雙鬢了。

“老許,去,買酒,今天燉肉。”

“啊?”他太納悶了,咱可是你親老爺們,想吃個肉你又害喜、又不舒服的,怎麼死了個漢奸倒慶祝上了?

“啊什麼,我一個女人不能上陣殺敵打鬼子,還不許死了漢奸以後在家裡喝兩盅?”

許銳鋒苦笑著:“誰喝啊,你懷著孕,我也不會喝酒啊。”

“那也喝。”

許銳鋒沒琢磨明白,衝著溫婉再次詢問:“那你說殺了這個劉滿貴的人,算不算做了件好事?”

“好事?這叫功德!”

“這是為國家、為民族除了個禍害!我跟你說許銳鋒,也就是你沒這個本事,這人但凡事你殺的,都算你是為咱沒出生的孩子積德了。”

“你怎麼這麼多話呢,讓你買點肉……算了,你不去我去。”

溫婉拎起包就走,沒大多會兒工夫,拎著一條子五花肉和一瓶白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