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十七章 忠臣(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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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馬騎,史阿從包裹裡取出行纏,與單仲各自綁緊。行纏即後世的綁腿,用法簡單,可有效減少急行或者長行帶來的腿部痠痛。
四人隨後向南抄小路捷徑走,途中大雨傾盆,彷彿天漏。
暮色降臨,水汽瀰漫,前路茫茫。
曹操眯著雙眼,勉強透過厚厚的雨簾看清前方,提議道:“承英,距離雒陽大約還有二三里路,不過天已經黑了,估計閉門鼓已經敲完,城門都關啦。現在雨太大,走不快,恐怕還要受凍,不如找個地方避雨過夜吧?”
張蒙淋了許久的雨,饒是他身強體健,渾身亦是溼冷難耐,回頭看步行的史阿與單仲,更是狼狽如落水狗,在馬背上抱著手回道:“附近若有人家,權且休歇片刻,討兩盅溫酒,暖暖身子吧。唉,運道不好,下雨耽擱了。”
四人商議定了,沿途注意屋舍,很快便在一條溪澗旁尋到一間孤零零的院子。
院子裡長著一株李子樹,枝繁葉茂,枝椏上果實累累,其中好些卻直接爛在了上面,看著似乎無人打理。
張蒙牽馬步行。到了院門外,門簷下堆著卸下來的耒耜與枷芟,柴門虛掩。輕叩門扉,院子裡即刻有人呼問:“何人來了?”聽聲音似是個年長男子。
曹操奇怪地看向張蒙:“承英,怎麼幾日不見,變斯文人了?”繼而徑直推門而入,“主人家,借宿!”
院門開啟,張蒙正視過去,頓時一驚,情不自禁喊道:“閔公!”原來對面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在雒舍院中見過的閔貢。
眼下,閔貢佝僂著腰,一手扶著前堂的門框,一手握著根燒火棍,形容枯槁,完全沒有之前見過的那般精神抖擻。
“承英?”
閔貢見到張蒙,鬆了口氣,手中燒火棍落地,背靠著門框往下滑。
張蒙三步並兩步上前,扶他到堂中坐定,曹操也進了堂,史阿與單仲則待在堂外簷下。
“哦,這不是閔公嗎?天子擺駕回宮,你怎麼沒跟著去啊?”曹操邊問話,邊四下打量,“到處都是蛛網落灰,這屋宅應當很久沒人住了。”
閔貢嘆口氣道:“天子回宮,自有朝中公卿相迎,卻是與我無關了......”
張蒙瞧他一直捂著右腿,問道:“閔公,你受傷了?”
閔貢苦著臉道:“事不湊巧,給扈從天子的虎賁郎踢了一腳,嘿嘿,老胳膊老腿,沒啥能耐,連這點小傷都經受不起了,嘿,嘿嘿......”笑聲裡透著悲傷。
曹操撇撇嘴,道:“虎賁郎?袁公路倒是袁家的好兒郎,太傅說什麼他便做什麼。”
張蒙想起自己也被虎賁中郎將袁術驅逐的事,沉吟道:“如今多事之秋,虎賁軍職在保衛天子安全,警戒嚴格本在情理之中,可是黑白不明,做事不分青紅皂白,似乎過猶不及。閔公是周護天子與陳留王平安的功臣,天子難道連這份忠心都不顧念嗎?”
曹操淡漠道:“天子自是顧念的,可別忘了,現在朝中太傅為重,哼哼,太傅顧不顧念就不一定了。”
閔貢咳喘幾下,臉上流露出落寞神情。
張蒙回想著原主人的記憶,結合所知思忖:“太傅袁隗,原本的歷史上倒是沒怎麼聽說過這號人,然而今日耳聞目見,大將軍既死、十常侍覆滅,似乎一切朝政都由他把持,但現在的情況卻有些奇怪。按理說,袁隗與何進是一夥兒的,十常侍之所以迅速敗亡,離不開他的推波助瀾,可是現如今,他不但禁止四方勤王的人馬入京,連同原先天子身邊人也都統統隔絕在外,到底想幹什麼?”思及此處,突然發現曹操面色凝重。
“恐怕太傅心意已決,袁本初,日子不好過了。”
張蒙尚在納悶,卻聽曹操沒來由喃喃自語,還提起了袁紹,心頭不禁更添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