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頭瞪著眼睛,咬牙切齒地問道:“坑我的是誰?是張木,還是興子?”

“都有可能。或者,他們一直是在聯手辦事兒。要我看的話,張木的可能性更大點兒。”我沉著聲音道:“當時我要跟附在張木身上的鬼魂推手,結果,我剛碰著他,他身上的鬼魂就走了。他究竟被沒被鬼魂附體,還不知道呢。”

“他怎麼這樣……他怎麼這樣……”高大頭一下失控了:“我這些年掏心掏肺地對他,把他當成親哥!他怎麼反過來害我?”

我沉聲道:“這個只能問張木了。”

有人趕緊衝過去按住發瘋的高大頭:“高哥,你先冷靜冷靜,說不定,冒壞水的是興子呢!當時,是姓楊的一個勁兒地擠兌小李子,也是他把小李帶回來的衣服給燒了的!要我說,不見得就是張哥下的手!”

高大頭被人一勸,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彬子卻在一邊兒跺腳道:“我說兄弟,你既然已經看明白了,怎麼不早說啊?”

“我沒下來之前,也沒看明白。”我搖著頭道:“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奇怪,並沒往張木他們身上懷疑。我一直讓你們別下來,也是因為覺得進黑林子太危險。”

“等我們迷路之後,我才發現這片林子被人給做了手腳,有些事情也就一下想通了。”

我嘆了口氣道:“就算我在上面想明白了又能怎麼樣?不跟他們分開,我根本沒機會說。你們身上帶著傢伙,張木他們身上就沒有?真要是動了手,說不定,咱們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再說,也得有人信我才行啊。”

我練過鐵布衫是不假,但是那東西擋不住子彈。他們手裡要是也有幾把槍,吃虧的肯定是我們。況且,老柺子一直都沒有出過手,他手底下有多大道行,我也吃不準。

高大頭到了這會兒才紅著眼睛道:“大侄子,叔對不住你……從現在開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彬子也幫腔道:“大侄子,咱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繼續走唄!還能坐著等死啊?”

我無奈道:“事到如今,我也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既然已經迷路了,再想找回下來的懸崖,希望非常渺茫,就只能繼續再往前走了,找著張木他們再說。”

“還往前走?”別看這群木工平時一個個脾氣火爆,弄不好就動手揍人的,但是真正讓他們面對鬼神的時候,卻比常人還要膽小。這些人都是聽著鬼神的傳說長大的,凶神惡鬼早就在他們心裡根深蒂固了,指望他們幫忙,還不如自己想想辦法。

我也懶得搭理那些人,自己從揹包裡抽出一副筷子一截紅繩,用紅繩綁在筷子中間,另一頭系在自己右手食指上,把筷子給懸在半空,看著它在空中打轉兒。

我懸筷子是為了指路。按理說,在這種地方,用羅盤或者仙人指路更好;但是,盤山鷹幹活講究的就是就地取材、動手要快。

按老核桃的話講,電視裡面那些老道開壇做法的事兒,有一半是假的。真正的高手用不著開壇,就算開壇也是給人看的。高手在開壇之前已經把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只是你不給僱主擺個場面,他就不相信你已經把鬼弄走了。

盤山鷹辦事兒不需要那些花哨。鬍子常年走山,說不定什麼時候鬼魂就能從你邊上冒出來,等你開壇做法,人都已經死透了。再說,一個人上山能背多少東西上去?想在惡鬼手裡活命,你就得有什麼用什麼。

拿筷子指路就是老核桃教我的本事。老式的筷子前圓後方,就是指天圓地方,本身就有辟邪的意思。而且,東北這邊敬神,通常都會先拜上一雙筷子。把筷子懸起來,或者直接放在水裡,就有敬神的意思;筷子尾指向什麼地方,怎麼碰都不動了,就說明有鬼神按筷子了。

我把筷子懸起來之後,看看差不多穩當了,就開口道:“跟我往前走。”

高大頭他們不知道什麼意思,乾脆跟著我一直往前面走。我一邊走,一邊晃一下筷子,看看它究竟動不動。等我差不多走出去半個小時之後,我手裡的筷子忽然就不動了,筷子尾慢慢翹了起來,筷子頭斜著指向了地面,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拿著筷子想要夾菜了。

誰是菜?

這裡只有幾個活人,拿著筷子的人肯定是看上我們當中誰了。

沒過一會兒,筷子就慢慢轉了半圈,往我身上指了過來,我立刻憋住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木樁子一樣站在了原地。轉過來的筷子僅僅在我身上停頓了一下,就往我身後指了過去,正好指在了一個木工身上。

“筷子咋指我啊?”那人嚇得臉色一白,當時就跪在了地上。

我擎著筷子,悄悄開啟了鬼眼,果然看見有一個人影攥著筷子站在我眼前。

雖然我們兩個近在咫尺,但是那人好像是沒看見我一樣,一直抓著筷子盯著那個木工,一下下地嚥著口水,看樣子像是想吃還不敢吃。

我鼓起腮幫子,往那人臉上輕輕吹了口氣,盯著木工的鬼影這才轉過了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