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滿是上仙大能的歡宴,足足吃滿一年方才漸漸落幕。所謂食物,也就是品個味兒。吃喝再多,終抵不過一顆濃縮了天地靈氣的小藥丸。

不管體質如何,凡人消化總要留下殘渣,繼而去往那“五穀輪迴之所”。上仙大能則可將入嘴食物全然消化,乃至於點滴不剩。所以任憑食材酒水消耗,宴席期間卻無有離席者。

宮殿外祈禱的普通員工、負責警戒站崗的傭兵們倒是換了一茬又一茬。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海洋與玄女婚事確定,雙方亦無有不滿意者。互相道別,歷時一年又三個月的盛宴終於結束。

其中不乏意猶未盡、或是堪堪將至的大能。西姥察言觀色,信誓旦旦:“如此盛宴,實在歡喜的緊。不若每五百年便舉辦一遭,何如?”

頓有上仙大能拍掌笑曰:“彩!”眾仙各自散去,唯楊小海心下惴惴。

直到再進巨木車廂,迎上一對殷切期盼的美瞳,方才期期艾艾的道:“祖宗,我、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我又必須得做。你……”

楊小海只覺此刻的自己渣的透徹,實為天下第一違心寡情負心漢。黑瞳已然己妻,薇妮又相伴幾世、相濡以沫、情根深種。手心手背,實難取捨。

綠植黑瞳在車廂內過了一年多,刻苦修煉兼數著日子盼愛郎迴歸。好不容易見了那魂牽夢繞的清新俊逸,卻被唬得三魂去了兩魂,七魄只餘一半。

不明就裡的她悽然一笑,強裝鎮定:“不用內疚過甚,我曉得的。山野孤草,又怎配得上大能世家。我走就是了。只是不知您之前所賜寶物,可否要一併收回?”

見黑瞳傷心欲絕又自顧堅強的樣子,楊小海頓時紅了眼:“不許走!”探手一抓,立馬鎖住了消瘦的肩膀。

美麗的大眼睛向下一掃,大顆晶瑩淚滴如掉線珍珠般,滾滾砸在神木車板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難道你連一絲情誼都不念,便要就此打我殺我麼?”

一向油嘴滑舌的海洋此刻卻笨手笨腳。他忙放手,復又緊攔將逃的黑瞳,一時間瞠目結舌,急得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我、不是,我、你不能走!我不許你、走!”

越心急,話就越不順。把個綠植精嚇的花容失色,泫然欲泣。楊小海最是見不得女人哭。黑瞳傷心,他的嘴便越發笨拙起來。

氣力本就巨大,阻攔時便將黑瞳帶的左歪右斜,幾下過後,綠植精終於“哇”的一聲哭將出來。“嘶……偶滴個……神吶……”

片刻間,楊小海腦門見汗;焦急中,分叉舌信飈出了嘴。隨著海洋的感嘆,老管家好奇回頭,手上的韁繩不自覺的一緊。九龍九鳳吃痛,頓時吼……吼……啾啾啾……的亂響亂晃。

紛亂中,巨大的神木車廂斜斜上天,連帶著瓶瓶罐罐嘩啦啦碎了一地。

“行了!”爆喝聲中,老管家慌忙回頭、正襟危坐,九龍九鳳也不叫喚了,黑瞳也大雨轉陣雨、嚎啕大哭成了小聲抽噎。

到底是上古大能,一聲吼便將亂糟糟的局面穩控下來。將臣微微皺眉,對兒子一臉嚴肅:“好歹快成家的人了,還這麼浮躁!”

扭頭,又和風細雨的對黑瞳說:“我觀你化形不久,靈氣卻過於充盈,想來定是外因所至。你本秉天地靈秀所生,又帶有我族氣息,想來也是有大氣運的。殊不知靈氣過多,亦是一種負擔。待得回家,我傳你‘至九混元古術’,把靈氣好好梳理下。”

“‘至九混元古術’,可是盤古族長親創、不外傳的混沌原術。小傢伙,其中蘊意,你可明白?”女媧紅唇輕啟,著意點撥。黑瞳可也是混沌所生的精靈,豈有不明之理?聞言頓時收聲,不再抽噎。

“不成!”黑瞳情緒稍穩,連帶著海洋的理智也漸漸迴歸。父母開口相幫,他卻有著自己的堅持。“她是我大老婆,不可虧她!”

海洋倔強的道。漆黑的眸子中又燃希望。“臭小子,說什麼呢!”將臣一巴掌將海洋扇個趔趄,隨後又做賊心虛的望望窗外。

但見天地悠悠、白雲飄飄,方才壓低嗓音道:“小丫頭,你別自顧自瞎琢磨。俺家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平素對那門戶之見也很反感。但,得道多助,俺家不能恣意妄為、硬生生活成孤家寡人吧?”

“囉囉嗦嗦,半天說不到點子上。”將臣的謹慎態度惹火了女媧。

她打斷丈夫,接著道:“直說了吧。我兒子和玄女的婚事已定,誰也改不了了。”黑瞳大眼一垂,又要接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