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十幾秒?不知道。兩人一口氣跑上東樓梯,竄到了破桌椅前。楊小海拿眼一掃,就看到貫穿的“屏障”,僅有半米長、僅容一人側身透過、窄窄的口子。楊小海感覺手上滑膩膩的,他回頭看去,只見王小娜臉白如紙,呼哧呼哧的正喘個不停。

但身上卻沒什麼傷。拽到身前,幾乎是架著半個身子,一點一點擠進了狹窄的“通道”。半米深的桌椅“屏障”,楊小海堪堪剛鑽進去,一團亂糟糟的“感染者”便連滾帶爬的現於眾人眼前。

楊小海側著身,一手推王小娜,一手拿軍刀,眼睜睜的看著“感染者”摔出了樓梯的拐角。在桌椅“屏障”劇烈顫抖之中,一隻禿頂的“感染者”尾隨而至,迅速鑽進了破爛桌椅構成的“通道”之內。

“喵了個咪,我叫你追,我叫你追!”空間有限,楊小海根本無法轉圜,“感染者”也被擠的幾乎不動。老宅男操刀連刺。“噗噗”悶響過後,“感染者”即便停止了抓撓。近在咫尺的危機暫解,老宅男卻不想就此放過了它。

不等遺骸軟倒在地呢,軍刀刺入,硬是將它牢牢撐起,繼而化成了一枚不太結實的肉盾。

有了遺骸間隔,王小娜才得以順利擠出了桌椅“屏障”,楊小海才可以從容跨過了生死的界限。左手橫按“感染者”,握著軍刀的右手往前一推,充當肉盾的遺骸便即卡在了桌椅構成的“縫隙”之中。

只聽鐵阮南一聲高喝:“關門……”立馬現出了無數雙手,將破桌破椅、長矛鐵鍁之類的物事一窩蜂的糊將上來。手上的壓力一洩,窄小的“過道”自有旁人封堵。楊小海緩緩吐出口濁氣,左手用力一抓,想將右手的軍刀抽離。

可指尖傳來的觸感卻是軟軟的、肉肉的,貌似很有彈性的樣子。楊小海歪頭一看,軟綿綿的物事便即變了形。“我嘞個去!”楊小海驚惶縮手,奈何還是晚了。

“啪!”一聲脆響,引得許多人回過了頭。見是楊小海捱了打,當即便“唰”的一下齊齊轉過了頭。“屏障”邊上,王小娜正自一臉怒容的瞪著老宅男。眾人不明所以,有些個就小聲的嘀咕開了:“什麼情況,他倆不是一起出任務了麼?咋還打上了?”

另一個介面道:“肯定是分贓不均,內訌了唄……”亂七八糟,說什麼的都有。楊小海不管別人,捂著臉問王小娜:“嚇傻了嗎?我剛救了你誒!又不是故意的……”“周天河……仨個救了…你……不管……”見王小娜眼睛紅紅,話都說不順溜,卻兀自氣鼓鼓的質問自己,老宅男頓時被氣樂了。她的腦回路也太奇葩了吧?若不是自己一手把她從死神手裡拽回來,她現在怕是連骨頭渣都難剩下吧?如此險遇,貌似對她沒什麼影響,反倒對犧牲的同事掛念有加?

“生死之間,豈容矯情?怪物面前,誰不都是賤命一條?敢情,我就該和他們三個並肩作戰,然後一併陪著當‘刺身’就對了?”楊小海對王小娜到現在還拎不清狀況十分的頭疼,語氣難免生硬了些。

盯著老宅男滿頭滿身的血跡,王小娜也意識到了不妥,責怪。惋惜之情當即弱了許多;瞪著大眼,默默的背過身去,獨自生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悶氣。

見王小娜悲悲慘慘慼戚的可憐樣,老宅男輕嘆口氣,輕輕扯了扯衣袖。王小娜卻只當不知。楊小海轉眼撓頭,悄悄湊到了女黑衣的耳邊:“完了,你也不理我。我真成狗不理了。”

一秒、兩秒、三秒鐘後,王小娜噗嗤一笑,轉身輕打楊小海的手臂:“你才是狗呢……”

“哎,疼疼疼……”楊小海打蛇順杆上,立刻誇張的叫嚷起來。“對、對不起,我……你……”王小娜慌了神。直到此刻,她方才想起眼前的男人被“感染者”抓傷的事兒來。眼睛一紅,淚珠便要奪眶而出。剛剛平復的精神眼看著又要崩潰。

“灑灑水啦,這點小傷,早習慣的啦……”

楊小海最見不得這個,縱使肩膀疼得厲害,卻只能強撐傻笑。王小娜情緒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了回落,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細小聲音道:“追根究底,還是我連累了你。在你餘生最後的幾十分鐘內,有啥想辦的事你儘管說給我聽。只要能力所及,都幫你辦了,我保證!”王小娜輕咬嘴唇,鄭重的許下了諾言。

聽她如此這麼一說,楊小海立展賤笑:“真的什麼事都可以?不許說話不算話哦!”

“嗯!”王小娜神色堅定、重重的點下了頭。

楊小海組織語言,還想逗弄下女黑衣。一聲呼喝卻打斷了歪心。“蒐羅的物資在哪放著呢?統統上交,一粒米都不許私自藏匿!”

楊小海一扭頭,便看到賈誠肅大步流星的從遠處走來。長長的臉頰滿是冰霜,比楊小海只小不大的兩隻眼睛咻咻的射著冷光。

“不走運,又遭了伏。”楊小海簡單解釋了句,接著大拇指一翹,指了指“屏障”後狂躁的怪物們。

“果然又是這樣。”賈誠肅冷笑說道:“哼!閆哥,李區長再次‘幸運’歸來。和上次一樣,安然無恙。”

不一會,閆冰的身影自人群之後顯了出來。他行至老宅男身前,上一眼下一眼的瞅了半天,終是一個字都沒說,徑自轉身背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