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新做的衣裳分外合身,祁宴抬手整理袖口。

何舒明站在一邊,望著鏡子中的人。

男人沉著的姿態,冥冥中讓他也安定了下來。不就是成王敗寇,有什麼好慌的。

賭了那麼多回,再賭一次就是了,他暗暗握手為自己鼓氣。

鏡子中的人抬眸,勾唇似乎在嘲笑他如負鼠的模樣。

何舒明撓了撓鼻子,避開他的視線。

黑眸深沉吞噬,不是稜角分明的面容帶給他的難以親近,是那對眸子,見過血的眸子。

孑然獨立間散發著傲然的絕對強勢。

從前只要小將軍帶他們出去,就有本事能帶他們都回來,大家全是這麼相信的。

“陛下,”這一段就不能用步輦了,跟在祁宴身後何舒明小聲提醒,“擲杯為號。”

往上走,隨著祁宴的腳步一節節臺階上的人跪下,高喊的萬歲震耳。

在巨大的空地上盪出回聲,敲擊鼓面的聲音更是令人煩躁的吵鬧。

衣袍翻湧,男人冷漠的容顏在華衣下更顯得矜貴,倨傲。

祁宴抬眼,望著頂上祭祀所用的器具,突兀想起了她。

走了吧,應該。

送去什麼地方了?十五會保證她的安全,等他回來會告訴他人去哪了嗎?

不知道就不會抱有期許,所以他沒允許自己問。

如今他連自己的項上人頭都在刀尖上,不如早早將她送走。

繼續向上,百節臺階走了不到一半,他開始有些煩躁了。

不信這種神叨之事,又不得不費事應付。

耳邊突然響起父親的聲音,那日站在草原的山頂上,傻樂的拍手,“多好的江山,多美啊小宴。多榮幸你我能保衛它。”

父親的志向只在馬背上,長劍戎裝,馬蹄聲和那鏗鏘的鼓點,還有母親親手做的奶糕。

男兒許國,實屬幸事。

突然好像不怨父親當年的不爭了,因為坐這個位置的確煩。

手中的手刀被他玩弄的發燙,祁宴慢悠的勾唇。

可不重要了,他對這個大好江山不熱衷,也對黎明百姓的安危不感興趣,更對後世的指點不介意。

唯望這天下人與他一般痛苦。

剩餘幾節臺階,祁宴回過神,坐到上面,孤身俯視著下頭

“平身。”

“謝陛下。”

大陳崇尚薩滿,幾乎到將祭司當成神的地步,住在高臺上,作為神的使者,傳遞命令。

何舒明沒有辦法控制祭司,這是唯一不定的棋子,

祁宴不動聲色的看著留著長鬍子的男人繞著鼎轉圈,唱著舊時傳統的祈福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