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主帥營帳內。

顧宗起將一份信遞給顧驍野,“京都來信。”

顧驍野開啟這封信,才看一眼,眉頭就蹙了起來。

“讓我回京都?為何?”

“上面不是寫著嗎,說你年紀輕輕就已在邊境頗有盛名,皇上想見你。這些年你從來沒回去過,也該去見見皇上了。”

顧宗起咧嘴笑了笑,“你去京都前,記得回一趟雲州府裡,該收拾的收拾,想帶走的帶走。”

這一去京都,以後想要再回雲州,怕是不容易了。

顧驍野敏感地聽出了他爹的弦外之音,“這次去,皇上不會讓我回來?”

不然,怎麼會讓他回雲州收拾東西。

“皇上平白無故,怎會突然讓你去京都?怕是已有了安排。咱也別站著說話,坐吧,今夜咱喝點。”

顧宗起走到桌邊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子,示意顧驍野坐下,提起酒壺給自己和顧驍野都倒了酒,不緊不慢地喝了兩口,這才道:“若能回來,那自然好,若回不來,那你就正好在京都待著,你從小在邊境長大,跟著爹吃了不少苦,京都乃是天子腳下,又是三千繁華勝地,你既去了,正好見識見識。“

顧宗起心裡藏著的話,其實沒法跟顧驍野說,他還不想現在就給兒子兜頭潑冷水。

他鎮守大周北部邊境,已然十多年了。

雖然一心為大周,但保不齊皇室之人不放心,怕他功高震主。

當年皇上冊封他為大將軍時,正值盛年,而今身體已大不如前,忌憚他這個手握重兵戰功赫赫的大將軍,擔心皇位更迭時出什麼變故,也是人之常情。

突然將顧驍野召去京都,以他揣測,少不了會有一番封賞,封完後,他怕是得留在京都任職,回不來了。

說好聽點,是封賞,說難聽點,是當做人質軟禁了。

如此,顧宗起以後若是有什麼異樣心思,考慮到自己的兒子,自然會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儘管這種異樣心思,顧宗起永遠也不會有。

但,再如何赤膽忠心,若是別人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

顧宗起只有顧驍野一個兒子,他孃親去世後,他一直沒有再娶。

固然是因為軍務繁忙,但更重要的,是斯人難忘。

他將對亡妻的一腔情意,都投在了兒子身上,這個兒子也不服他所望,成長為邊境一顆新生的璀璨的將星。假以時日,必定大放光芒,成就甚或在他之上。

然而,皇上一紙調令,顧驍野就不得不回去。

一把他精心打磨多年,日後想要憑此捍衛大周的利劍,將不得不束之高閣。

思及此,顧宗起心裡,滿是酸澀,將杯中酒又是一口飲盡。

這個兒子啊,從小生長在邊境,跟著他出生入死,早已習慣了邊境的風沙,戰場的鐵血,而今卻不得不回到京都,收斂所有鋒芒,桎梏在那方寸天地間。

想到兒子未來的日子,顧宗起那顆飽受風霜臨危不懼的心臟,就像是有人用針扎似的,密密的疼。

但,他身為臣子,除了服從皇命,卻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