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夜到現在,她為他流的眼淚,已經夠多了。

這一生的眼淚,都也已流盡了,她再不會為顧馳淵掉一滴淚了。

韓卿卿看著許落,眼裡是懇求之意:“姐姐,還請你幫我這一次。”

許落心緒複雜,只能答應,命侍女進來磨墨,幫她寫了休書。

韓卿卿在休書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咬破手指,摁下了鮮紅的血印。

“要是他還活著,姐姐幫我轉交他,要是他死了,這休書就麻煩姐姐給府裡的管家,讓管家燒給他。”

韓卿卿的語氣平靜又堅定,“姐姐,我沒事了,你去找皇上吧。他該還在前廳等著你。”

她的目光落在那熟睡的孩子身上,“你放心,我不會尋死的。這孩子已經沒了爹,我不會再讓他沒了娘。我會好好活著,把他撫養長大的。”

許落沉默地握著那份休書,從韓卿卿房裡離開,回到前廳時,顧驍野卻不在。

展旭說,“皇上剛才接到急報,匆匆走了,說是去歷城了。”

歷城?許落訝然,這個時候,去歷城做什麼?

廳外,那個叫楊振的將領,正和數名將士在院中說著什麼。

“才打斷了他的腿,太便宜他了。”

楊振抬腿踢了地上的什麼一腳,神色不忿,”像他這種喪盡天良的人,根本不該活著。”

許落聞言望去,這才注意到,院中花叢間的石板地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血跡斑斑的人。

藉著燈籠的光,她認出那是顧馳淵,心裡暗暗心驚。

冬夜冷寒,石板上凝著霜,顧馳淵閉著眼,臉色蒼白躺在地上,衣袍上血跡斑斑。

他臂膀處的傷口觸目驚心,兩條腿的膝蓋碎裂,地面上是兩攤暗色血跡。

楊振命人拖著顧馳淵進了偏廳,“好生看守,可別讓他死了,不然皇上回來,不好交代。”

幾個將士留下看守,楊振帶著其餘的人走了。

許落想起韓卿卿紅腫的雙眼,想到那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到底還是嘆了口氣,吩咐一直沉默守在廳外的展旭:“去給他處理下傷吧。”

展旭沒有遲疑,立刻就去了。

他是韓府的家將,年少時就跟著韓知禮,在韓府呆了多年,後來被提拔到軍中。

剛從楊振那裡得知韓知禮的真正死因時,他氣得恨不能手刃了顧馳淵。

可是昨夜,看到二小姐韓卿卿那般哭著為顧馳淵求情,他默然無語,竟至於也有些心軟了。

顧馳淵身受重傷,又被打斷雙腿,若是活著,肯定是不可能再掀起什麼浪花的。

而且韓卿卿和他的孩子,才一個多月。

如今韓知禮不在了,韓府除了兩個女孩子,就沒人了。

顧馳淵活著,總是好的,至少,孩子不至於沒了爹,韓卿卿總還有個可以依靠之人。

顧馳淵原本昏迷著,被展旭這麼一搬動,竟是醒了過來。

見展旭拿了傷藥為他處理傷口。

顧馳淵嘶啞虛弱地開口:“告訴顧驍野,要殺就殺,不必在這裡假仁假義。”

展旭瞥他一眼,“皇上沒說讓你死,我們可不敢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