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藥熬好,許落離開時,段宿仍是沒有抬頭看她。

許落端著藥,微微嘆了口氣,去了顧驍野的房間。

但願段宿能主動走出那一步吧。

否則,怕是還要像書裡那樣,不知要錯過多久,才能再次相逢。

從許家小院出來,段宿沒有回臨江醫館,徑自去了江邊,在江邊坐了許久。

江水輕拍江岸,春夜裡的風帶著寒意。

然而段宿卻並不覺得冷。

腦子裡翻來覆去想著許落的話。

許落的那個夫君,很顯然不是一般人。

他身邊那個姓溫的侍衛,分明身手不凡。

許家的小院內,也隱藏著不少暗衛,他踏進小院時,就已經發現了。

但段宿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只要與他無關,他就會當做沒看見。

他介意的,只有桓甫。

桓甫自稱略懂醫術,卻能與劉世談得如此投機,深得他的賞識,很顯然,不是略懂就可以的。

怕是這個桓甫,來歷也非同尋常。

和桓甫比,他好像什麼都比不了。

他只是一個侍衛,不過是一個侍衛。

段宿曾見過劉世少年意氣冠絕京都的時候,所以哪怕劉世後來成為階下囚,在他心裡,也仍舊視劉世為當年那個眾星捧月般的小王爺。

段宿不知道許落為何會對他說那些話,但他想,也許許落是對的。

他站起身,大步回了醫館。

前院漆黑,後院仍亮著燈。

窗戶開著,段宿站在屋簷下的黑暗裡,能清楚看到,屋內的兩人喝得滿臉通紅,眼神發直,卻還勾肩搭背,互相碰杯傻笑。

很久沒有看到劉世這樣縱情開懷了。

看來桓甫,是真的很得他的心。

段宿原本想要進去的決心,莫名就洩了氣。

他沉默轉身,躍上房頂,就那麼躺在冰涼的青瓦片上,望著天空的一輪明月發呆。

耳邊,傳來劉世與桓甫明顯帶著醉意的說話聲和笑聲。

不知又過了多久。

桓甫結結巴巴地說:“君安兄,我,我該回去了,明天我再來,再來找你喝酒。”

君安,是劉世的字。

不過只是初次見面,喝了一次酒而已,桓甫已經可以這般喊他了。

“桓兄,今夜你要不,別回去了。”

是劉世的聲音,“不如,就,就歇在我這裡,怎麼樣?”

桓甫遲疑了一下,“我家公子,會怪罪我的……”

“你家公子若是怪罪,我幫你找,許姑娘求情。”

劉世說,“我看許姑娘的夫君,甚是寵愛她,必定會聽,聽許姑娘的話。”

桓甫果然沒再猶豫,笑道:“那我就聽君安兄的,不回去了……”

段宿從房頂跳下來,進了屋裡。

桌上杯盤狼藉,段宿默默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