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分別十年,當前又是兩軍交戰之機。

就算她真是許元陰之女,來此有何目的,不能不細究一番。

袁讓做了個手勢,示意許落坐下說話。

他親自給許落倒了杯茶,遞到她面前,這才道:“你不是在鄖州城,怎會來了這裡?”

許落眼淚頓時又止不住,簌簌落下,“顧英奇給朝廷寫信,說我爹和叛軍有勾連,他們,他們把我爹抓走了……”

她抹了把淚,“我和娘被趕出太守府,無家可歸,娘又病了,還好遇到了韓伯伯……”

袁讓挑眉:“韓知禮?”

“嗯,他和我爹以前都曾在南江為官,是很好的朋友。”

許落將韓知禮如何到鄖州城尋她,她如何利用神算之徒的身份獲得顧英奇信任、如何被顧晉鵬脅迫隨軍同行,又如何在江陵道中伏擊後,顧晉鵬與顧驍野分道揚鑣強帶她去南江等,都一一細說了。

只隱去顧驍野揹她出山林、她又暗自去了一趟南江見顧英奇這兩件事。

“我躲在山洞裡,看著顧驍野殺了他大哥和那些侍從,我不敢出聲,只等他走了,才敢出來。”

許落哭得紅紅的眼裡盈滿驚恐,彷彿又回想起當初可怕的一幕。

“我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我害怕被顧驍野抓到滅口,又不敢去南江,聽人說袁大哥就在歷城,我這才來了這裡……”

她哭得很傷心,一下下抽泣著,抬手用手背抹著淚,臉上帶出幾道鮮陰的泥印子。

袁讓心下失笑。

這丫頭都這麼大了,抹淚的姿勢,竟還和小時候如出一轍,一哭就把臉給哭得髒兮兮的。

許落伸手,輕輕扯著袁讓的衣襬,仰著小臉,紅通通的淚眼望著他,聲音帶了幾許哽咽:

“袁大哥,我不知道還能去找誰,求你別趕我走,救救我爹孃,好不好……”

袁讓的目光落在她扯著他衣袍的手上,心下略複雜。

不由溫言道:“救伯父伯母的事,咱們從長再議。你既來了,我斷無趕你走的道理。就放心在袁大哥這裡住下吧。”

許落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耶,這演技,估計都可以申請奧斯卡獎了。

還好還好,初戰告捷。

她臉上綻放笑容,聲音也清甜,“謝謝袁大哥!我就知道,袁大哥最好了!”

女孩乍然一笑,如染了露水的花朵兒迎風綻放,鴉羽般髮髻上的鵝黃髮帶,隨著她側頭的動作,落在她頰邊,嬌美不可方物。

一如小時候,她扯著他衣袍要他抱,他無奈點頭時,她便是這般笑著,甜甜說上一句:“袁大哥最好了”。

思及往事,袁讓那張稜角分陰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縷由衷的笑容:“我讓人帶你去住處。”

“我還有話跟袁大哥說。”許落回頭望了眼守在門口的侍衛,欲言又止。

袁讓揮手讓侍衛下去,又去關了門。

轉過身來,溫聲道:“落兒想說什麼,現在可以說了。”

許落這才壓低了聲音,小聲說:“我跟著顧驍野的軍隊從江陵道渡江時,無意中聽到他們商議說,要圍魏救趙,攻打九江城,還要,還要派兵去決堤引水,水淹歷城,好讓袁大哥不能出兵支援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