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晉平公 第49節 救叔孫豹

兩人商議了一陣，趙武覺得這個會開得非常順利，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第二天，各位卿大夫們又聚在一起，商議共同決定最後的幾個事項，突然莒國派人來報告，說魯國突然發兵討伐莒國，攻佔了莒國不少城池！

這個訊息就象重磅炸彈一下子讓參加虢邑會盟的各諸侯國卿大夫驚呆了！魯國人在搞什麼飛機？一邊在參加世界和平大會，一邊居然出兵攻打上次的弭兵盟約國？

會議頓時暫停，楚國令尹公子圍頓時來了興趣。他迅速作出了兩個反應：第一，立即拘捕參會的魯國上卿叔孫豹。理由非常充分：違反弭兵會盟規定，按律當斬！

第二，因突發事件，這次盟會就不再搞歃血為盟那一套了，大家就把上次會議的盟約拿出來照念一遍，然後置於犧牲上即可。這意味著什麼？上次歃血時是由楚國人主盟的，根據上次談判規定，這一次輪到由晉國人主持歃血事宜。現在公子圍居然提出一切從簡，那便是將晉國人的主持歃血權利給剝奪了！

魯國人居然討伐莒國？連參會的魯國上卿叔孫豹都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原來，魯國內部權力鬥爭激烈，當時掌權的是三桓，即前魯國國君魯桓公三個兒子的後代，孟孫氏、季孫氏、叔孫氏。此時的叔孫氏族長為叔孫豹，正參加虢地會盟，季孫氏族長季孫宿與叔孫豹有矛盾，他搞了一個借刀殺人之計，故意出兵討伐莒國，目的就是希望叔孫豹在虢邑會盟中被殺！

楚國代表團團長令尹公子圍決意要殺叔孫豹，終天有機會殺一個諸侯國的執政上卿了，那多威風吶。頓時，一股殺氣籠罩在虢邑。

晉國代表團有一個人覺得發財的機會到了，對，就是對個欒氏之亂中敲詐勒索叔向的樂王鮒。他派人去見叔孫豹，對叔孫豹道：“如果您肯把您的那根華麗的腰帶送給我的話，那我便替您去向趙元帥請求放過您。”

誰知叔孫豹當場便拒絕了。魯國代表團中一位叫梁其跁的魯國大夫急了，對叔孫豹道：“都到這個時候了，您怎麼還吝嗇一根腰帶啊。財物是用來保衛身體的，現在身體快沒了，快把財物給他吧，由他出面向趙元帥求情，您還可以保住一條命啊。”

叔孫豹嘆道：“你不知道。樂王鮒是怎麼一個人我太瞭解了，想當年他就是趁人之危向叔向索要財物。我不是不惜命，而是不能滿足小人的貪慾。你以為他真的是隻要一根腰帶嗎，他真正要的是財物！如果我給了腰帶，那很快會要其他財貨。我奉國君之命來這裡參加諸侯會盟，本就是為了保衛國家。現在國家有罪，如果我用財貨來保護自己，那魯國就必然受到諸侯聯軍的討伐啊。

如果魯國受到懲罰，而我雖可免一死，但今後怎麼再為國家服務呢？行賄免死，行事不正，魯國的官吏們都學我的話，那我們魯國就危險了。雖然，這一切都是季孫宿搞的鬼，我本無罪，但為了國家，我就是受死又有何憾？”

說罷，撕下一片衣服上的帛布，給樂王鮒派來的人，冷冷道：“腰帶太窄了，還是這片帛布有點用。拿去吧。”

樂王鮒拿著叔孫豹送的這片帛布，氣不打一處來，立即求見趙武，要求趙武立即殺了叔孫豹。

趙武冷冷看了看他，道：“叔孫豹作為魯國上卿，面臨禍患而不忘記國家謂忠，雖有危難而不放棄職守是信，為國家利益而不惜一死是貞，言語能以忠信貞為體，這是義。一個忠信貞義的人，難道可以被誅殺嗎？善人在患，弗救不祥；惡人在位，不去亦不祥！你不要再說了，叔孫豹非但不能殺，老夫還一定要救他！”

遂不理樂王鮒，專程會見了楚國令尹公子圍，替叔孫豹求情道：“令尹，魯國雖然有罪，但代表魯國參會的叔孫豹不避禍難，既不逃亡，又不求情，甘願一死以殉盟約。您拘捕了他，他敬畏楚國的威嚴，選擇從容赴死，這是高義啊。

令尹何不赦免他，以此來勉勵您的屬下呢？如果楚國的官吏們在國內不避困難，在國外不逃避禍難，這就是賢者啊，有賢者為官，楚國還有什麼可憂慮的？憂慮之所以產生，就是有困難而不能治理、禍難來了而不頂住。如果我們不讓賢者安心，那就沒人會追隨我們啊。

叔孫豹正是這樣的賢者，因此我請求令尹赦免他，以此安定其他的賢者。如果令尹不因魯國有罪而討伐，並且讚揚魯國的賢者，我相信天下諸侯都會心悅誠服歸順楚國。

再說，魯國為什麼會討伐莒國，這事現在還說不清楚。兩國是鄰國，鄰國之間難免會有糾紛。邊境城邑，在此亂世中，疆域無定主啊。就算是以前，國與國之間劃定疆界，設定官員，樹立界碑，製作法令，鄰國之間的糾紛也一直存在。

作為盟主，我們不能過問國與國之間的具體糾紛，雖說弭兵盟約，各國不相討伐，但邊境受侵的情況時有發生，盟主管得過來嗎？就象吳國、百濮這些國家，你們楚國難道會不去討伐嗎？

所以，魯國與莒國發生邊境糾紛，還是讓他們自行解決吧，我們不要去過問了，這也省了不少心對不？於己省煩惱，於人赦賢者，善也。希望令尹好好考慮吧。”

不管如何，趙武可是代表晉國的，也是世界共同的盟主，趙武的意見公子圍當然要聽了。但是公子圍提出了一個要求，即不再另行歃血。

趙武嘆了口氣，答應了公子圍的要求。是的，為了救叔孫豹，晉國就退讓一步吧，那就不主持歃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