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躒迅速作出了決定:聯合韓、魏兩家討伐中行氏、範氏!

智躒的理由非常充分,他對晉定公道:“主公,國內出現作亂,依法要處死開始發動禍亂的人。趙鞅因為家族矛盾而首先動用軍隊,但畢竟那是家族內部事務。中行寅、士吉射居然以此為藉口對趙氏發起攻擊,他們應該是始作亂者。臣請討伐驅逐之。”

晉定公本就討厭中行寅、士吉射,哪有不同意之理?

至於六卿會議嘛,現在也就三卿了,智躒、韓不信、魏曼多三家立即組織了各自家兵攻打範氏、中行氏。

此時的趙鞅,正被圍困在晉陽,急得團團轉。晉陽雖然城高牆堅,但如果長期被範氏、中行氏圍困下去,遲早糧草耗盡,到時趙氏便要被滅了。

此時的中行寅和士吉射則洋洋得意,趙鞅喂,會想到這一天嗎?兩人都在盤算著,趙氏一滅,趙氏的地盤和財產人口該如何分配。

你一個晉陽,能守多久?耗也耗死你趙鞅!中行寅拿出了中行氏的名將世家風範,命令將晉陽團團圍住,不要放走一兵一卒。

誰料突然得到急報,智、韓、魏三家已經起兵向範、中行兩家攻來!

中午寅大怒,立即命令全軍撤退,攻擊新絳!

好了,現在晉國亂成一鍋粥了,晉國六卿都加入了互相攻擊中。總體上形成兩派,一派是趙氏、韓氏、魏氏、智氏的聯合,一派是中行氏、範氏和趙氏別宗邯鄲氏的聯合。

總體上看,雖然晉國六卿是四卿對兩卿的格局,但實力範氏、中行氏一點也不亞於韓趙魏智四卿,再加上有了趙氏別宗邯鄲氏這支力量,故單純從軍力上講,雙方不相上下。

韓趙魏智四卿雖然在軍力上講堪堪與範氏中行氏可拼,但擁有一個政治優勢,那便是國君晉定公。春秋時期,任何一場內部權力鬥爭,如果是實力相差的兩派相鬥,誰掌握了國君,那誰就取得了政治優勢。挾天子以令諸侯,想當年齊桓公稱霸便用了這一招。放到諸侯國內,同樣如此。

晉定公之所以站在韓趙魏智這四卿一邊,一是中行氏、範氏一直以來太囂張,晉定公本就看不慣;二是智氏族長智躒多年來親近國君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三是中行寅確實發了昏,在沒有拿下晉陽的情況下,居然撤軍轉攻晉定公所在的都城新絳!

這就直接告訴全世界:我中行氏、範氏反的不單是你趙氏,我反的是國君。

這叫什麼?這叫叛亂!春秋走到現在,象晉國這樣的國君確實看起來沒多大用了,但關鍵時刻,國君只要在那裡,就可以決定誰是正派,誰是反派。

也就是說,中行氏、範氏本來是以兩家之力欲滅趙氏的內部權力鬥爭之戰,一下便變成了推翻晉國國君的叛亂之戰!既然你中行氏、範氏要叛國了,那晉國六卿以外的其他公族勢力,便自動有了一個站隊,那便是站到了國君一邊,也就是智、韓、魏、趙的一邊。

力量對比瞬間發生了變化。於是,本來可能是趙氏家族攤上的一件大事,變成了中行氏、範氏以及趙氏別宗邯鄲氏攤上的一件大事。不要說你中行寅僅僅是名將中行吳之子,哪怕你就是中行吳,又能怎麼樣?

想當年,欒氏家族那麼大的勢力,最後還不是灰飛煙滅?中行寅顯然不是名將,他連起碼的政治常識都沒有,便直接去進攻新絳了。

當時,範氏家臣高強就提出明確的反對意見:“元帥,不能攻打都城,攻打都城意味著攻打國君,攻打國君意味著反叛國家,反叛國家意味著失去民心。失去了民心,怎麼取得勝利?我高強,正是因為犯過這樣的錯誤,所以淪落到流亡到了晉國啊。”

高強是誰?原齊國執政上卿,在齊國權力鬥爭中落敗,逃亡到了晉國,投身於範氏,成為範氏家臣。想當年,齊國的那場權力鬥爭,正是田氏、鮑氏聯合,攻打執政上卿高氏、欒氏。田氏鮑氏早早便控制了國君,使高氏、欒氏不得不進攻齊宮,意欲奪取國君,但最終失敗了。

由於國君被田氏、鮑氏掌控,高氏、欒氏便成了叛軍,一場內部權力鬥爭就演變成了反叛行徑,高氏、欒氏很快被打敗。

高強還提出了自己的對策:“退守封邑,據城以守。別看四卿現在搞在一起,但四卿內部矛盾重重,遲早生變。一旦他們內部出現了糾紛,我們便可以各個擊破。只要擊破他們,那國君便只能依附我們,到時就可以掌控一切。如果現在就與掌握著國君的四卿開戰,那隻會迫使他們團結一致,共同對付範氏、中行氏。”

但中行寅不聽,他自認為憑著範氏、中行氏兩大家族以及邯鄲氏的兵力,完全可以擊潰智、魏、韓三家,佔領都城新絳,及早將國君控制在自己手裡,宣佈其他各卿為叛軍,大事可成!

於是,公元前497年11月初,中行氏、範氏、邯鄲氏聯軍自晉陽撤出,大舉向新絳殺來!

在晉陽的趙鞅弄清楚了情況後,立即率軍反攻。不,現在可以說不是反攻了,而是追擊了。

結果可想而知,正在進攻新絳的中行氏、範氏、邯鄲氏聯軍不但遭到了新絳軍民的強勢反擊,還遭到了來自晉陽的趙鞅主力的背後攻擊,兩頭夾擊下,中行氏、範氏大敗,被迫撤退至範氏封邑朝歌。

朝歌,原衛國都城,後被晉國所得,範氏家族封邑,經營了數代,朝歌已經是一個城高牆堅的大城。公元前497年11月18日,中行寅、士吉射率領從攻打新絳之役失敗的殘兵撤至朝歌,憑朝歌城繼續收攏族兵,意欲再次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