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合作計劃?齊國幫助欒盈潛回晉國封邑曲沃,欒盈據曲沃發動對士氏的進攻。齊國呢,則趁晉國內亂,出傾國之兵討伐晉國,實現對晉國的內外夾攻,擊敗晉國。

對齊國來講,這是一場一雪前恥的復仇之戰,從此與晉國共為中原霸主,晉國以西中部為主,齊國以東部為主,兩個霸主。對欒盈來講,是一場滅了士氏的復仇之戰,並從此掌控晉國政壇。

兩人是各有目的。欒盈非常激動,每天都在盼著早點回到晉國,他知道此時的曲沃大夫是胥午,而胥午正是他的鐵桿親信。只要自己潛回曲沃,胥午肯定會支援自己,自己在曲沃經營多年,全城都忠於欒氏。再加上曲沃城高牆堅,自己又是突然襲擊,如果齊國同時進攻晉國,不滅了你士氏老子不姓欒了。

機會,欒盈需要一個讓齊國能夠幫助自己回國的機會。

機會終於來了,士匄為了防止欒盈借楚國之兵打回晉國,開始盤算起壓制楚國來了。為了加強對楚國的軍事威懾,士匄認為要充分利用吳國的力量。是的,此時晉國對付楚國,已經到了不只是靠晉國自己的國力和傳統中原諸侯的聯盟了,晉國已經發展了一個令楚國從此永不得安寧的小兄弟,那便是遙遠的吳國。

為了拉攏吳國加入到中原聯盟陣營,晉國可算是用心良苦。晉國曾經專門為吳國入盟而召開隆重的國際會議,這一次更是動用了政治聯姻的手段。公元前550年春,晉國向吳國主動提出將晉國公族之女嫁給吳國國君。

要搞清楚,吳國和晉國都是姬姓諸侯,按理來說,同姓不通婚,但晉國為了打擊楚國,已經開始不顧這些禮制了。從中也可以發現,晉國在楚國強大的壓力面前,有些病急亂投醫了。

齊莊公很快得知了晉國將要嫁女給吳國,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因為按諸侯嫁女的慣例,嫁一女還得陪媵,而這個媵即可以是本國公族之女,也可以是同等級別的諸侯國公族之女。

齊莊公立即向晉國派出使者,表示齊國願意將齊國公族大夫的適齡女子作為晉國公主之媵陪嫁。這番好心思令士匄等人都很感動,畢竟這是齊國主動提出來要求陪嫁一個媵女,當然還有大車隊的財禮。

當然,令士匄等人不知道的是,齊莊公真正的目的並不在於齊國主動送上媵女,他需要一支能夠裝載財物的車隊進入晉國,車隊的隨從中,便有以欒盈為首的欒氏族人以及擁護他們計程車人。

公元前550年4月,流亡了兩年的欒盈等人喬裝打扮後混入齊國的送媵車隊。一切都很順利,不多久,欒盈等人便到了新絳城外。齊國使臣析歸父根據齊莊公事前部署,吩咐就地紮營,趁機將欒盈等人從蓋著篷布的車裡放下。

欒盈等人找了個機會,偷偷潛回了曲沃,直接翻牆進入大夫府。

曲沃大夫胥午本是欒盈家臣,欒盈被驅逐後,其封邑大部被士氏所得,只有曲沃城,欒氏經營多年,士匄士鞅都不敢動,再說欒盈投靠楚國之前,士匄也不敢提出滅了欒氏一族。故曲沃名義上仍歸屬欒氏,但由於欒氏子弟均隨欒盈出逃,暫時由欒盈家臣胥午擔任曲沃大夫。

胥午又驚又喜,欒盈此時也感慨萬分,終於回到了自己地曲沃,這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想當年晉國公室大小宗之爭,本是小宗的曲沃武公就是從這裡出發,一舉攻下都城,取代了公室大宗,成就了晉國新氣象。

現在,輪到自己了,自己將在這個英雄的曲沃城出發,兵指新絳,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蕩平士氏,以報欒氏之仇,以清國君之側!欒氏,必將崛起並屹立於晉國大家族之林,甚至整個春秋家族之林!

欒盈、胥午以及欒盈的兩個弟弟欒樂、欒魴等人就接下來的行動作了詳細的謀劃。欒盈道:“這一次,就是為了復仇。士氏使陰險奸計,侵奪欒氏家產,妄圖滅亡欒氏。慘遭無妄之災,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有你協助,吾無虞唉。”

胥午道:“夫子所言甚是,雖然上天曾經拋棄過欒家,但此時您得以成功返回曲沃,那是上天又眷顧了欒家而將拋棄士氏。胥午兩代一切都是欒家給的,一切聽憑夫子之令行事。”

眾人密謀了一陣,最後定下了行動方案。

第二天,胥午安排了一場宴會,以曲沃大夫的名義通知曲沃各家族族長赴宴,同時還通知了與欒盈關係一直很密切的晉國下軍中的欒盈舊部。眾人到場,宴會開始,音樂舞蹈中,胥午頻頻舉杯向眾人敬酒。

酒喝得差不多了,大家的興致也上來了,於是,有人便議論起兩年前的這場欒氏被逐事件來。其中有一人小聲對身邊的說:“唉,好久沒這樣的盛會了,想當年,城主在時,三天兩頭召集我們共宴,那時真快樂啊。”

另一個紅著眼把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城主多好的一個人,為人謙恭,禮待下士,德才兼備,文武全才,怎麼可能謀逆啊。”

另一人剛把一盞酒喝乾,聽兩人小聲在說,騰地站了起來,大聲道:“欒氏冤吶,哪來的罪?分明是莫須有,主公是受了奸人矇蔽!”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乘著酒勁,都為欒氏鳴不平。胥午見時機成熟,故作大驚道:“大家休得亂言,此事已過去兩年了,臣子之道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些話,大家還是爛在肚子裡吧。”

話音剛落,就有一人站起來指著胥午喝道:“大夫本就是欒氏家臣,欒氏對你不薄吧?欒氏被逐,誰都知道是天大的冤情,我等心裡憋了兩年,此時大家發幾句牢騷,又有何懼?大夫之職是士氏給的,是否感覺自己真的是曲沃城主了?是否就對舊主沒有半點感情了?”

話說得很重,胥午立即接過他的話,大聲道:“你這是哪裡話,不瞞你說,我也鬱悶吶,但是我們這些人有什麼用?光是發發牢騷便能夠為欒氏洗冤嗎?”

有一人出來打圓場:“算了算了,大家少說幾句吧。據說城主現在滯留在齊國,唉,希望城主能夠回來,他一回來,我們就有主心骨了。”

又有人道:“是啊,城主一回來,就一定會找士氏復仇。我反正是鐵了心,只要他一回來,我便跟著他幹,上刀山下火海,拼著全族性命也要報答城主之舊恩!”

頓時群情激昂起來,不少人紛紛站起來表示只要欒盈一回來,大家便跟著他反士氏。胥午見時機成熟了,便對眾人道:“大家真是這麼想的麼?只要城主一回來,大家還仍舊奉他為主人,聽他號令?”

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道:“當然,誰敢背叛城主,神人不容!如果能夠迎回城主,我等當以死為他效力,雖死猶生!”

成語雖死猶生,源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