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犨、顛頡雖有些醉意,但腦子清楚,既然做下此等大事,無論如何是要確保僖負羈死了。魏犨決定親自入府檢視,但不料剛進入後堂,不小心絆了一跤,正欲起來,一根被火燒斷的橫樑自屋上空砸下來,正好砸在魏犨胸口。魏犨大叫一聲,鮮血狂噴,重傷不起。

親衛將他扶起,此時魏犨酒早已醒了,急令撤離僖府,回到自己的軍帳中裹傷救治。第二天,晉文公得報才知僖負羈府被燒,僖家上下均被燒死。晉文公震怒了,命開展調查,結果很快出來了,是魏犨和顛頡違反軍令放的火。

這下晉文公為難了,魏犨和顛頡那可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愛將啊,這兩人不但忠心耿耿,曾經追隨自己流亡19年,回國後又屢立功勳,而且勇冠三軍,尤其那個魏犨還是自己親自挑選的車右,是自己的護衛隊長。這兩個該死的傢伙,怎麼就故意違反寡人的命令?晉文公很後悔自己下達那個什麼驚擾僖負羈府者殺的狗屁命令了。

狐偃道:“主公,軍令如山,兩人罪不可赦啊。如果主公心軟而放過兩人,那今後誰還會遵守您的號令?國君號令不整,即為無信無威啊。”

狐偃的意思是兩人都要問責,而且都是砍頭的罪。趙衰與魏犨一向交好,心中著實為魏犨著急,他也立即發表了不同意見道:“話雖如此,但魏犨忠勇,是咱晉國第一勇士,殺之實在可惜。臣認為這起事件顛頡是首犯,魏犨是從犯,首犯當然得誅,從犯可以從輕發落。”

晉文公皺眉道:“聽說魏犨重傷,已如廢人,難堪大用?不如殺之以正軍法。”

趙衰道:“主公,要不臣先去探視一下魏犨,看他傷勢如何,如果傷重已廢,那乾脆就殺了,如果僅僅是皮毛小傷,臣建議還是留他一命吧。如果魏犨保住性命,必然對主公感恩戴德,三軍也正需要他這樣的虎將。”

於是,由晉文公親自主持的晉國高階領導幹部會議最終決定:首犯顛頡,罪不容赦,立即逮捕並處以死刑;從犯魏犨,此時正在養傷,由趙衰前去探視,如果傷重無甚用則與顛頡同罪,如果輕微小傷,則免除死罪,撤銷其國君車右大夫之職,軍前戴罪立功。

魏犨早已後悔了,他此時正躺在床上養傷,心裡罵了一百萬遍自己糊塗的話,不知自己將有何下場。正胡思亂想著,家臣來報說趙衰來了。魏犨問:“趙大夫帶了甲士了麼?”家臣答道:“沒,只有他一人。”

魏犨大喜,他立即命令家臣道:“快快,拿布帛來將我的胸裹緊。”裹了胸後,魏犨穿上便服,親自出門迎接趙衰。

趙衰見了魏犨,嘆了聲氣,責怪道:“將軍怎麼這麼糊塗?主公明明有令,不得驚擾僖負羈,將軍倒好,夥同顛頡燒了僖府殺了僖負羈。現在主公震怒,只因聽說將軍受傷在床,故命我前來探望。不知將軍傷勢如何?”

魏犨心道:“探望個屁啊,主公是什麼樣的人咱老魏又不是不知,你老趙此番前來,無非是想看看咱老魏是否還有用,如果沒有用了那便伏法,如果還有用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

嘴裡卻說:“謝大夫關心啊,我著實後悔,不該跟著顛頡亂來。傷倒沒什麼傷,只是擦破點皮,與平日無異,只是心中羞愧悔恨,不敢見主公。違反軍令者死,我又休嘗不知呢?但如果這一次,主公肯饒恕了我,那我將傾餘生為效命主公。滿身武藝,總有報效疆場之時啊。”

魏犨說得很懇切,也很激慷,一邊說,一邊還故意比劃了幾下,又蹦又跳。

看來魏犨確實沒什麼大礙,晉文公聽趙衰回報後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便饒恕了他吧。”

死罪得免,但懲罰還是跟進的,魏犨被除為普通士兵,隨軍效力。跟隨晉文公流亡長達19年的顛頡,就這樣死了,而且是被晉文公親自下令處死的。顛頡之死鬨動了整個晉國,連顛頡都因違犯軍令而被誅殺,那今後還有誰再敢拿軍令開玩笑?晉軍軍中還流傳著這樣的話:聽說了麼?顛頡和魏犨只是因為喝多了酒才出的事,看來以後不能喝醉啊,喝醉了要出事的。

更多的人則是這樣想:主公執法不分親疏,實在令人佩服。顛頡和魏犨居功自傲,才會有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