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晉文公 第6章 晉文公 第8節 五鹿受辱

重耳到達帝丘時正是公元前644年，可憐的衛國距上次被滅僅僅過了二十餘年，此時的國君正是衛文公。

衛文公是一位有作為的國君，他是在舉國破敗的基礎上即的位，可謂是受命於危險之中。衛文公即位後，透過減輕賦稅、慎用刑罰、發展農耕、重視手工業和文化教育事業，並任用賢才，加強與中原各諸侯國聯絡，在短期內實現了重新站起來。

史料記載，單是軍事實力，從剛復國時僅僅得到齊國支援的三十輛戰車，到現在已經有三百輛戰車的軍事規模了，已然恢復了當初衛國的基本國防力量。

重耳一行人來到楚丘時正是衛文公16年，衛文公聽說晉國公子重耳來到了楚丘，直接下令：趕走這糟老頭子。

衛文公為何要趕走重耳？

原因很簡單：重耳身上有著一半的翟國血脈！翟國，前面我們講過，就是狄人建立的國家，而狄人與衛國有著勢不兩立之仇。

16年以前，萬惡的狄人滅了衛國，殺了國君衛懿公，還將他吃得只剩下一副肝膽！毀了衛國都城朝歌，屠殺了數十萬衛國人民！此仇不共戴天！

如果沒有齊國，衛國已經亡了。現在你重耳雖然說是晉國的公子，但既然與仇人有血脈關係，那便是咱衛國人的敵人！

不過，咱衛國也是禮義之邦，你重耳現在窮困潦倒，我們就不趕盡殺絕了。但想要進城來吃喝休整，想要寡人將衛國納稅人的錢給你重耳作川資路費，那是休想！

重耳真是要哭了，但哭是沒有任何用的，還是快趕路吧。既然沒法進衛國都城，那便沿著官道繼續前行吧。

一行人是又累又餓，實在餓得不行了，有人提出要不當回強盜，在鄉下打個劫，填填肚子。

重耳當然不同意了，自己貴為晉國公子，面子永遠比肚子重要，傳出去那自己還怎麼做人？兄弟們，大家忍忍吧。

但凡是個人，一頓不吃餓得慌，餓是有極限的。一行人忍著飢餓繼續前行，這天，到達一個叫五鹿的地方時，實在餓得走不動了。

五鹿，在今天的河南省濮陽縣南。大家找了一處靠水的地方坐下歇息，重耳不禁又為頭須捲款而逃生起悶氣來。

火爆脾氣的顛頡捧了一口水喝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裡嘟噥著：“這什麼破地方，連只鹿也沒有。”

他與魏犨已經多次持著弓箭去打過獵了，但茫茫平原，哪來野獸？老天似乎故意要折騰他們，不用說沒找到野獸，連一隻飛鳥都沒找到。一路來，他們只能將就著吃點野菜清燙，一個個吃得嘴巴泛青水。

這些都是大夫公子哥，平時算是養尊處優，尤其是重耳，這樣的苦哪裡吃得了？

狐偃四處望了一下，發現前面有一群農民，便大喜道：“前面有人家，我們趕緊上去弄點吃的吧。”一行人頓時來了精神，大家便趕著車走向農夫。

這群農夫正是勞作之餘休息吃飯，那個飯香啊。重耳此時感覺肚子實在比面子更重要了，於是便吩咐去討點飯來。

農夫們見一幫餓得已無血色的人過來，都警覺起來，問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狐偃靦著面上前對一老農行禮道：“老人家，我們是晉國人，車上坐的是我們的主人。好久沒吃過飯了，所以便來請您老人家幫個忙，行行好分點吃的給我們。”

老農一聽原來是討飯來了，見這幫傢伙一個個穿得不象窮苦人家，都是官宦子弟模樣。心想你們這種人平時高高在上，哪知道我們當農民的辛苦，平時只是欺負我們，我們才不給你們飯吃哩。

於是老農冷冷道：“堂堂男子漢，居然連飯都要討著吃，真是太不要臉了。我們是你們眼裡的野人，不吃飯沒有力氣，沒有力氣不能幹活，不幹活養不了一家老小。對不起了，我們這點飯自己吃都不夠，實在是不能分給你們啊。”

狐偃沒有辦法，心想要不借點他們莊稼地裡的糧食，反正自己有鍋，燒點給重耳朵填填肚子？於是又道：“既然這樣，要不你們將糧食借點給我們，我們自己燒了充飢？”

老農本就厭惡這種官宦子弟，心想：還想借糧食？什麼時候還？沒門！這種人平時不勞動，只知道欺負貧下中農，吃屎去得了。

於是，他隨手撿起一塊泥塊，遞給狐偃：糧食是不借的，這裡，只有這些東西。

這下把重耳給氣壞了，他跳下車來，揚起鞭子便要打老農。一幫農民見狀，紛紛抄起鋤頭也圍了上來。

狐偃大急，忙勸開重耳：“公子息怒，這可是大喜事啊。你想啊，土乃國之根本，今天我們到這裡，又不認識這些人，他們居然將土給了我們，這說明了什麼？這意味著我們將得到國土，這是大吉兆啊。我們非但不要生氣，反而應該好好感謝他們，臣建議主公拜受這塊土吧。”

重耳一聽，這倒是個好臺階，自己得馬上順著這臺階下來，否則真打起來，自己這方都是餓得沒力氣的。對方剛吃完飯，且人多勢眾，又在人家的地盤上，打起來說不定自己的耳朵給削掉一隻那重耳便叫單耳了。

於是，便扔掉鞭子，整整衣冠，雙手將那土塊從老農手裡接了過來，恭恭敬敬地安置於一大石塊上，然後行了大禮，口裡念著感恩上天的話。然後一行人都對著泥塊行禮，把那群農夫看得是目瞪口呆，心道：還以為是一群假扮成貴族的叫花子，原來是一群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