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後腳進了齋堂,送來的素菜擺滿了兩大桌。

居安寺的住持是個不到半百的和尚,長得慈眉善目,一臉和氣,見到漠北與張堯二人,親切的施了個佛禮,開口說道:

“阿彌陀佛,貧僧了正,乃居安寺住持,見過二位施主。”

了正和尚在居安寺裡待了多年,在宜安縣也有些名氣,身為住持,主掌寺內各項規章,平日裡總是笑眯眯的,來寺裡的香客都喊他‘笑口彌陀’,了正待人謙和,善於說道,手下的弟子即使犯錯,他也往往是微笑指正,從不輕易疾言厲色。

以前的居安寺香火還算興盛,寺裡的和尚多的時候得有五、六十號,可如今也不知什麼原因,漸漸地冷清下來了,寺裡除了住持了正,加上前來掛單的覺明,也就七人,雖不比以前,日子清貧,但也不至於揭不開鍋。

漠北與張堯也禮貌地對了正和尚回了一禮。

“此番倒是讓二位施主破費了,貧僧代全寺僧眾謝過二位。”將漠北與張堯請入座位後,了正又是一番感謝。

漠北立時回道:“住持無需言謝,茲當是我二人一片心意就好,覺明小聖僧與我二人有救命之恩,如今掛單在此,我等早就該來拜訪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當得是覺明師叔與二位有緣。”

“嗯?住持喊覺明師叔?”張堯在旁邊聽到了正喊覺明師叔,頓時好奇地伸出腦袋問道。

了正和尚哈哈大笑:“按照佛門字號,子慧聖僧乃是貧僧師叔祖輩,覺明正是貧僧師叔。”

“嘿喲~看不出啊,小明,你是蘿蔔不大,長在輩(陂)上了啊。”張堯嘻笑著用胳膊肘頂頂覺明,打趣著說道。

覺明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小僧的師傅輩大。”

閒聊幾句後,眾人開始用起晚飯,了正幾人坐於正桌,寺裡另外五個小僧沙彌坐於副桌,兩張偌大的飯桌擺滿了菜餚。

漠北看了看兩桌略顯空蕩的座位,對了正說道:“了正大師,將他們叫出來一塊吃吧,本來就預備著他們的份。”

了正一聽漠北此話,面色一怔,隨即釋然大笑道:“阿彌陀佛,漠施主善人義士。”轉而對一個弟子吩咐“本煜,去將他們領過來一同用食吧”。

弟子聽了吩咐,也面色大喜,對著漠北就是一鞠,“多謝漠施主”,謝完就跑出去了。

張堯見狀,滿是不解,衝漠北問道:“他們?寺裡還有其他人?”

漠北只是點點頭,笑而不語。

片刻功夫過去,剛剛出去的本煜和尚領著十來個衣著破舊,面黃肌瘦的孩童進了齋堂,這群孩童最大的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才五、六歲模樣。

進了齋堂,孩童們面色緊張,十分拘謹,小心翼翼地看著漠北與張堯,生怕惹了二位貴人不高興,特別是那個看起來兇巴巴的大塊頭。

漠北見到這群孩童後,語氣溫和的向他們招手說道:“都別害怕,我們是來請你們吃飯的,都餓了吧,快來。”

“都過來坐著吧,漠施主與張施主並不厭煩,別怕。”了正也微笑出聲道。

寺裡的和尚將孩童們都安頓在座位上,年紀最大的那個少年與幾個稍小的孩童同漠北幾人一桌,雖然都坐下了,可這些孩童卻都不敢動筷,眼睛盯著滿桌菜餚,不停地嚥著口水。

“快吃,快吃,不然菜都涼了。”漠北笑著對幾個孩子說道。

可幾個孩子仍舊沒有動作,只是看了看了正,又看看覺明,異常的拘束。

了正摸了摸身旁一個孩子的頭,點點頭,覺明也面露笑容,見到二人這般樣子,幾個孩子才拿起碗筷,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葫蘆,這是....”張堯小聲的問道,也生怕自己嚇著這群孩子。

“阿彌陀佛,這些孩子是本寺收留的孤兒,都是些沒爹沒孃的可憐娃娃,寺裡平日有香客來,都是躲著的,生怕惹了香客不滿,所以見著二位才如此拘謹。”了正出聲對張堯解釋。

“孩子們平日都居住在寺裡嗎?”張堯追問。

了正點點頭,“與我們一同生活,有些孩子大了就會自行離去謀生,偶爾會回寺裡看看,接濟接濟,孩子們都是相互依靠長大的。”

“這麼多娃娃,吃穿用度呢?光靠寺裡的香火哪夠?”

“除了一些香火錢,寺裡後院也種了些糧食,瓜果蔬菜,縣裡也每月會派人送些救助銀錢,算是堪堪維持,不至於讓這些孩子餓肚子。”了正看看吃的一臉滿足的孩童們,面露慈祥。

“你早就知道這些娃娃了?”張堯面色複雜看著漠北。

漠北微微搖頭:“我也就是前些日子知曉的,前幾日我本打算來找小明,可發現了這些孩子,暗中留意了一番,都是些可憐孤兒,心中有感,便想著能幫著接濟接濟,就當是積德行善了。”

張堯聽完後一聲不吭,默默地拿起碗筷吃喝起來,只是吃相卻比平日裡斯文多了,細嚼慢嚥,好像心中在思索什麼....

晚飯過後,漠北與張堯準備打道回府,了正與覺明將二人送至寺院門口。

“二位施主今日有心了,貧僧再次謝過。”了正對著二人又是誠心道謝一番。

“我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師才是心懷大善之人。”漠北與張堯對著了正深深一鞠。

了正雙目微合,頌了聲佛號,受了二人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