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尤貴泰為首,院子裡跪了一地的人。

張福客客氣氣地開口詢問:“尤家大小姐和尤奉儀何在?”

尤聽嬌滿臉喜色,忙不迭地開口:“在!”

尤聽容心跳猛的頓了一下,趁著抬頭的時間飛快瞥了眼,張福茶色的罩衫上,領口和袖口的位置有約一掌寬的紅邊,這是御前當差的太監特有的。

張福這才挺直了背脊,昂首傳口諭:“傳陛下口諭,賞尤奉儀鎏金桃花簪一枚,尤大小姐棋藝精湛,特賞棋具一套!”

宣旨過後,張福恢復太監特有的微微低頭含胸的身姿,“兩位謝恩吧!”

兩人俯身拜謝之後,身後的藍衣小太監便捧著東西送到了兩人眼前,看著兩人親自接過,嘴裡的吉利話一串一串的。

尤聽容隨手給了銀子做賞錢,尤聽嬌卻只顧著端詳手中的匣子,原本的悲傷一掃而空,已然被這華麗的金色晃了眼,似乎榮華富貴就在眼前了。

這匣子是朱漆硬木為底,四周和邊角採用銀燒藍葵花紋樣,精妙非常,只看這匣子也知必定價值不菲。

反觀尤聽容手中的盒子,雖然大些,可只上了一層薄漆,拿銅釦鎖著,通體沒有半點裝飾。

三姨娘也擦了眼淚,露出了喜色,瞅見了尤聽容的動作,也歡喜地跟著給了銀子。

尤貴泰的臉色都紅潤起來,往太監這邊一打量,就知道張福是老大,也顧不得巴結之嫌,狠狠心掏了十兩銀子塞到他手裡。

張福拿了錢,暗地裡一掂量,臉上笑更深了,“尤奉儀這可是宮裡獨一份的,大人養了個好女兒呀!”

“勞累公公吉言,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白……”尤貴泰壓低了聲音,見張福並沒有不滿,才悄聲道:“陛下既然願意給奉儀多一分顏色,為何偏偏破例只給了個奉儀?”

張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的心思豈是我等能猜的!”

尤貴泰自知失言,連忙附和,身子壓得比張福更低,“是是是,下官失言。”說著話,又往人手上塞了五兩,笑的謙卑。

張福這才貼著尤貴泰半是提點半是恭維道:“尤大人,您放心,您的福氣在後頭。”

說這話的時候,張福的眼睛不自覺地看向了站在後面的尤聽容,他的師父常順可提點了,這份賞賜主要是衝著她來的,這個得意洋洋的尤奉儀不過是順帶捎上的。

送走了張福,尤聽嬌也到了該上轎的時候。

尤貴泰心裡還思量著張福的話,參不透是否別有什麼深意,尤聽嬌拜別父母的時候,他也心不在焉,只顧著看尤聽嬌歡歡喜喜插在頭上的金簪。

只是鎏金,自然比不得足金貴重,可就圖樣上一看並非別具一格,做工也不過平平而已。說句冒犯的話,裝金簪的匣子都比這根簪子值錢。

尤聽嬌滿面春風,還故作親熱地拉過尤聽容的手,“多虧了姐姐,若沒有姐姐,我哪有今日?”

尤聽容瞥了眼做工粗糙的簪子,也不知道單允辛從哪裡撿來的破爛玩意,看向尤聽嬌的眼神也透出了憐憫,“二妹妹好福氣。”

明明是好話,可被尤聽容這麼不急不緩地說出來,滿滿的諷刺。

尤聽嬌見不到她這幅高高在上的樣子,貼近了她,一字一句惡狠狠道:“尤聽容,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稱我一聲娘娘!”

尤聽容點頭,認可了這句話。

“會的,只是我們恐怕沒有再見之時了。”尤聽容勾唇一笑,語氣真誠:“祝願尤奉儀得償所願!”

教養嬤嬤忍不住催促:“時辰到了,奉儀請吧。”

尤聽嬌這才昂首挺胸,深吸了一口氣,坐進了轎子裡。

尤聽容看著小小的方頂小轎在灰石路上走遠,直到變成一個小點,長久壓著心裡的事也勉強放下了,這一次,她徹底改變了命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