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夜色中,乘馬車離開桃源。

車內的許妍,低頭用指腹輕撫了撫湯婆子,腦海裡都是宋也的話。

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卻在她抬頭時移開了。

許妍斂去思緒,不解的看向顧輕舟,擰眉道:“有事?”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你就在我面前,我卻覺得你離我很遠。”顧輕舟專注的望向許妍,糾結了良久,還是說出了口。

他想更靠近許妍,想探求許妍的靈魂,而不是做為許妍制衡沈皓、司馬家的工具。

他是喜歡許妍的,所以祈禱許妍有朝一日能對他敞開心扉。

朝中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但遠不及許妍的心。

許妍不甚在意。她漫不經心的望過去,懶散道:“怎麼就傷春悲秋起來?”

——“他不是傷春悲秋,是患得患失。”

黑貓跳到許妍身旁,怕一會到許府被顧輕舟帶走。這一年來,許妍一直為沈雙鯉謀劃,為政事奔波,與顧輕舟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暗戀許妍多年的顧輕舟,在看到許妍展露才華時,不免自卑起來。

許妍眸光微動,拉過顧輕舟的手,將湯婆子放至其手心。她討厭麻煩,尤其是莫名其妙的麻煩:“或許你喜歡的,並不是真正的我,而是幻想中的我。

細想來,你離京前只有十四歲,一去就是五年。這五年,我不可能與從前別無二致。

顧輕舟,我們不如暫時冷靜冷靜。”

“……”顧輕舟身形一僵,握著湯婆子的手微顫。

他當然知道許妍不是覺得他們不適合,也不是懷疑他的真心,只是讓他確定他要的是什麼。

他太清楚許妍的性子了,一旦許妍覺得某件事超出她預設的軌道,且無關緊要,就會抽身退去。如果他不順著許妍的節奏走,可能就徹底被許妍拋開。

車緩緩停在許府前,芙蕖在外面稟告:“姑娘,到咱們家了。”

“送世子爺回府。”許妍抱著黑貓下了馬車,吩咐完車伕,便回了窈梨院。

她一貫理智,無論是對男女之情,還是對天下之事。有生之年,也沒後悔過。因為她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並堅定的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黑貓全程窩在許妍懷裡,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蹦。哪怕是回到窈梨院,也乖乖趴在枕頭上。

這就……分手了?

天哪,顧輕舟也太慘了吧。暗戀多年,好不容易和許妍在一起,結果不到一年就吹了。

許妍換了身輕袍,遣散奴僕後,習慣性的在床上打坐。

崑崙鏡這麼久都沒有動靜,實在是讓人憂心。其餘四個鏡片,不知遺落在何處?

天亮前許妍打了個盹,迷迷糊糊又夢到前生的事了。

夢中的公主府燈火通明,房內的沈雙鯉瘋瘋癲癲,時哭時笑。嘴裡反反覆覆的,嘟囔著“都怪我”三個字。

“殿下,您別這樣。要是許姑娘知道了,該多傷心。”寶珠扶著沈雙鯉坐下,柔聲寬慰。

沈雙鯉推開寶珠,雙手捂著臉,低低的抽泣著。她眼眶通紅,聲幾近哽咽:“我真沒用。明知道她被人奪舍,卻不能幫她奪回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