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人在江湖

造成呂文樂這樣看著根本不像混子的原因，現在想來應該是他在家裡見的大場面太多了，對於學校這種混混生活，其實就猶如過家家一般，只是為了享受一下王者的樂趣而已。

也因為呂文樂這個霸氣的身份，其實白耀龍跟著他，打架的次數真的不算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和外校打，本校的，很多時候嚇唬一下對方，對方就軟了。

兩人來到球桌旁，呂文樂讓白耀龍開球，白耀龍也沒推辭，拿起球杆，奮力朝著三角陣打去，球就如彗星撞地球一樣，不規則的朝著四面八方彈去，不過也許是他早就沒怎麼玩檯球了，技術已經生疏，卻是一個球都沒進。

當然，開局不進球是正常現象，呂文樂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換他後，他沉穩的將一個一個球打進洞裡，惹得觀球的人一陣陣喝彩，直到打了四杆，他才失誤地換了白耀龍上場。

白耀龍上場後，調整了一下姿勢，前世他作為總經理，已經很少玩檯球了，最多就打打籃球和練習一下健身和搏擊。

所以他也在努力回憶打檯球的技巧，不過還好，現在身體裡的小腦好像還記得打檯球的要領，“砰”，出杆後，他也打進了自己的第一個球。

隨後，找到一點感覺的他，也連著打三杆才失誤換上呂文樂，而呂文樂不愧是常年打球的人，這次拿到球點後，就再也沒失誤，一直將所有球打進洞裡，面對這精彩的表演，白耀龍也忍不住再次拍手叫好。

打完這一場後，呂文樂就把杆交給了其他人，摟著白耀龍的肩膀來到窗旁，抽了一口煙對他道：“轉學後最近怎麼樣，在那邊有插棍嗎？”

白耀龍也抽出一支菸，再次點上，然後身子向前匍匐在窗上，搖了搖頭道：“沒有，那邊學校的教導主任是我二叔。”

呂文樂沒有太多詫異的表情，也抽了一口煙，點頭平靜道：“耀龍，你還是太年輕衝動了，和張老二（張傑）那場架不該在校門口打的，這事鬧得實在太大了，學校不開除你根本沒法交代，而且這樣明目張膽的打，想找關係擺平都不可能。”

“沒辦法，樂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傻X帶那麼多人來學校門口堵我，我不打也沒辦法了。”白耀龍看著遠方，沒有正面去看呂文樂，如果不衝動，那就不是少年人了。

呂文樂當然也不是在責怪他，就是開啟一個話匣子，接著道：“嗯，其實我們這些混子打架，很多時候就只是爭口氣，對方給個臺階，給個面子，也就過去了，可惜這張老二太TM囂張，也太沒腦子，把你連累了。”

白耀龍點了點頭，不過他從不後悔打這一架，因為如果不打，他不會被開除，不會被開除，就去不了白景鎮，去不了就見不到徐文敏，所以哪怕明知會被開除，他也會去打這場架。

“樂哥，你呢，最近在永江區那邊怎麼樣？”

白耀龍記得呂文樂畢業後也沒有上正常高中，而是去了南面永江區的一所職校，後來自己也上了職校，其實也有受他的影響，所以他和呂文樂在少年時臭味相投，而走的路也很像。

呂文樂反過身來，背靠著窗道：“不好混，那邊魚龍混雜，學校裡有背景的太多了，而且你也知道，讀職校的都是些二愣子，渾人多，所以反而沒有這些普高好混。”

那時的職校的確如呂文樂說的那樣，真的是魚龍混雜，因為中考這個漏斗，將白耀龍和呂文樂這樣有條件的混子基本集中到了職校，而把家裡沒錢的那些混子逼到了社會，所以職校裡的混子，或多或少有點錢有點勢。

也正因為如此，在當時，職校裡打架是經常的事，因為誰也不服誰，而普高為什麼混混少了很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願意讀書的人或者說遵紀守法的人，遠遠大於不愛讀書的混子。

白耀龍沒想到呂文樂這樣背景的都不好混，不由詫異道：“樂哥，你家這樣背景的都在那邊不好混嗎？”

見他露出詫異的表情，呂文樂也知道他不理解，隨即解釋道：“你們還小，以為我們家天大地大，其實放在整個渝慶，屁都不是，就不說家裡有官方背景的，就是和我們家裡這樣的都不在少數，而且還有一些不怕死不要命的，你說怎麼混？”

聽他這麼說，白耀龍啞然失笑，很多人說龍入大海翻江倒海，可卻不知道呂文樂卻是龍入大海與蝦鬥，鳳翔天空與鳥爭，看來不說讀書了，就連當混子也不容易。

見白耀龍對自己的自嘲低笑不語，呂文樂自己也笑了笑，然後抽了一口煙道：“不說我了，你有什麼打算沒有，總不可能一直待在那個小地方吧。”

白耀龍當然是有打算，不過肯定不能明說自己現在學習很努力啊，所以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什麼打算，不過這次轉學，和聽了樂哥你剛才那一番話，我倒是悟出點東西，有點迷茫了。”

“哦？說來聽聽？”呂文樂見他像個詩人一樣，也來了興致。

“樂哥，你說我們這麼混，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看我也在二中混得個馬馬虎虎，可學校一句話就把我開除了，而你這樣的大人物，到了永江那邊學校，卻都小心翼翼的，有時都懷疑我們算個什麼，看著風光，其實就如空中樓閣，隨時都可能摔下來。”

呂文樂這次看了看白耀龍，他沒想到白耀龍一個剛上初三的學生會說出這麼成熟的話，有點詫異，但隨即想想可能是這次轉學對他打擊太大，所以才有些這樣心灰意冷的感覺，頓時也覺得可以理解。

“呵呵，耀龍，你別灰心，熬過這一年回到渝慶就好了，其實你這問題我也沒法回答你，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最好的答案就是，我們這類人生來平庸，可又不甘於平庸吧，所以你說不混幹嘛，我們能幹啥，而且你是知道我們家情況的，如果不在這社會上混，最多就只能平庸的過一生而已。”

生來平庸卻又不甘於平庸，或許真的就是他們這些生在和平年代的草莽的不甘吧，白耀龍也沒想到一個高二的學生會說出這樣的人生至理。

但轉眼想想呂文樂的家庭，早熟的他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奇怪，畢竟環境造就人的思想，性格影響人的命運。

“那樂哥，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自己走的路？”白耀龍知道呂文樂的結局，所以還是希望能善意的引導他，因此繼續問道。

可呂文樂想了想卻無奈道：“還能怎麼走，我們這種人，其實路都定好了，其他人我就不說了，我以後肯定是接管家裡的生意的，不然還能做什麼。”

“那樂哥，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家那樣的情況，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可能…可能…”白耀龍沒有說下去，他知道呂文樂自己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