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安逸的暖轎,從宣王府一路抬向皇宮。

沈妙言緊緊攥著裙襬,心中又是忐忑又是不安。

她很想問一問君舒影,她四哥的傷重不重,有沒有請御醫照顧,可她沒辦法對他開口。

平日裡半個時辰的距離,在今天黃昏變得格外冗長。

她時不時挑開轎簾,偷偷朝外張望,只恨不能馬上去到君天瀾身邊。

在焦急的等待中過了許久,暖轎終於停下,宮門前的禁衛軍不敢對君舒影仔細盤查,只稍稍做個樣子,就放他們進去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青雲臺。

沈妙言迫不及待地跳下暖轎,只見這裡荒僻幽靜,那宮殿名字取得大氣磅礴,可實際上不過是一座掩映在枯枝敗葉後的高樓。

地面積雪未掃,沈妙言踩上去,正要朝樓中飛奔,卻被君舒影握住胳膊,“雪天路滑,前面有積冰,當心摔倒。”

沈妙言不耐他的爪子,使勁兒掙了下,卻沒能掙開。

對上他略帶威脅的視線,沈妙言抿唇,沉著臉被迫與他一道朝高樓而去。

樓中清冷,傢俱擺設一應具無,牆角生了潮溼而漆黑的青苔,甚至還長了幾蓬亂草。

因為沒有燈火的緣故,即便是傍晚,樓中卻已是黑沉沉的。

有殷勤的小太監得知宣王到此,急忙提著燈籠從樓上下來,恭敬地抬手道:“王爺是來探望廢太子的吧,這邊兒請!”

木樓高達六層,年久失修,刺骨的北風從縫隙間吹進來,越發顯得悽清冷寂。

沈妙言裹了裹斗篷,踩上木製臺階,臺階吱吱作響,彷彿下一刻就要傾塌。

那小太監一路上喋喋不休,“王爺金尊玉貴,若要見廢太子,直接把他喚下去就是了,何必親自上去!說起來這廢太子倒也算個硬漢,奴才瞧見他渾身都是傷,可他自打上去,就不曾哼過一聲,嘖嘖……”

他越說,沈妙言的心就越疼,恨不得三步並做一步,馬上就去到君天瀾身邊。

終於上到頂樓,沈妙言看見四面牆壁透著寒風,只角落擺著一張破爛小榻,她的四哥渾身血汙地趴在上面,安安靜靜,沒有半點兒聲音。

鼻尖一酸,她立即奔過去,哭著喚出聲:“四哥!”

床上的男人動了動,然而很快又陷入昏迷狀態。

沈妙言把他抱起來,“御醫呢?御醫為什麼不來?!”

那小太監畏畏縮縮地站在君舒影身邊,並不答話。

君舒影隨意找了張完好的凳子,撩起後裾落座,淡淡道:“父皇不準。”

“可四哥受了重傷!”

君舒影不置可否,指關節淡漠地敲擊著旁邊一張破損的桌子,“人你也見到了,跟本王回府。”

“我不回!”沈妙言怒目以視,“你走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君舒影的臉色,剎那難看。

半晌後,他停下敲擊桌案,聲音越發寒涼,“你回不回?”

沈妙言只緊緊抱著君天瀾,一點都不在乎染上他身上的血液,只憤憤道:“宣王厚愛,樂陽承受不起!我寧願,我寧願跟著四哥死在這裡,也不要回你的金窩銀窩!”

“你承受得起,這世上,也唯有你承受得起!”君舒影雙眸噴火,上前就去拽她的手腕,“你回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