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大瀑,原本陰冷黑暗的山洞如今寬敞明亮。一堆奇異的黃色石頭在山洞中心熊熊燃燒,這火無煙無味,卻使整個山洞溫暖明亮。

山洞四周平平整整,像被人仔細打磨過。牆角有石床石桌,甚至還有一套石製茶具。

石床上坐著一人,此人光著上身,濃密的黑髮齊肩垂落,古銅色的肌肉緊緻有型。

一把略小的柴刀橫放在他的腿上,雙手輕輕敲擊著柴刀兩端。

“別敲了,知道了!”山洞中只有火焰燃燒的聲音,但這人卻在心裡和另一個人說著話。

段山河很無奈,自從教了何為山河破後自己就沒有安生過。

天未亮就起,到了半夜還問題不斷,“我老段雖說只剩兩魂可好歹也得休息不是?”

這兩年來,段山河不僅教授武功,還為何為講解了少知識和故事。

煩歸煩,段山河還真是打心眼裡佩服和喜歡這小子。這傢伙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沒日沒夜地練功,看樣子比他這個老頭子還趕時間。

他的手指手臂肩膀腿腳,似乎全身沒有一處不是老繭生了又退,退了又生。

好在除了能吃苦,這小子對山水還真有著非同一般的情感和領悟。這也難怪,何為生於山水之間,又自小跟著父親爬山游水,直到父子死別也與那山水息息相關。

段山河原以為憑何為的資質至少也要練個三年五載才有希望。但其實何為半年前就已經達到了刀破大瀑的能力。

無奈春來冰化,夏來雨至,這大瀑的水一天比一天大,二人只好眼巴巴地等著秋天到來。

這期間,段山河又將山魂裡的意境和一招刀技傳給了何為,何為的山河破也算不再跛腳。

父母妹妹均已喪命,本來何為早就心存死志,只是當日聽到段山河的遭遇,好好一個絕世高手淪落到不人不鬼,在這陰冷潮溼的洞裡一呆就是四年。“他一定有天大的事情還沒辦吧?”何為曾經如此猜測,惻隱之心讓他決定不管成不成,好歹幫他一把。有那麼一兩次何為也繞著彎大聽過,得到的回答僅僅是“小子,除了生死無大事”。

隨著相處日深,兩人好似成了忘年之交,何為也忘了去想到底要死還是要活,忘了為什麼學這功法。總不能活活撞牆而死,或是整天傻坐在洞裡聽水聲吧?

“段大哥,你看今日大瀑小了不少。”

“臭小子,你哪天早上不是這句話?”

“今天是真的小了”。

“你哪天不是這樣說?”

經過兩年多的相處,這對奇怪的兄弟對彼此越來越瞭解,也越來越佩服和喜歡對方,但嘴巴上卻越來越不客氣。

“去,先去抓只飛梭來打打牙祭。”

“這還用你說,馬上就給你烤上。”

何為說著從山洞角落抬出一根細長的石棍,棍子上插著一條已剝洗乾淨的尖嘴大魚。這魚呈黑灰色,身體細長而線條流暢,正是天坑鎮最難得捉也賣得最貴的飛梭。何為把飛梭架到了火堆一側並熟練地翻弄著石棍。

何為來此半年的時候,山洞深處的軟骨魚就被他吃完了。又過了半年,連之前未能捉到的小白魚和其他水鮮也全部被他吃盡了。

直到餓了幾天後他終於從大瀑裡捉到了一條隨水流衝下的大魚。河魚不似洞魚鮮嫩,吃了幾天生肉後何為實在難以忍受,只得沿著段山河的指點到山洞深處挖了幾塊煤精升起了火堆。

從此,挖煤和捉魚成了他每天必做的練功專案,當然也是生存的需要。

自從聞到第一條烤魚的香味,段山河就食指大動,每天都要聞夠了烤魚的香味才準何為吃。也幸好他沒有肉身,只能聞卻不能吃。

隨著功力越來越深厚,何為捉到的魚也越來越多,兩人的口味也變得越來越刁鑽,近來已到了除飛梭不要的境界。

要知道這飛梭不僅數量稀少而且極善飛躍,整個天坑鎮一天也捕不到三十條。

又吃了三天的飛梭。

這一日,何為走到大瀑下的時候明顯感覺水小了很多,便趕緊敲了敲柴刀。

“別敲了,我醒著呢!”

段山河這次出奇地沒有罵娘,而是感慨道:“何為,今天可是個大日子啊!”

何為聞之心潮澎湃,不由愣愣出了會兒神。

兩年很短,但卻讓他嚐盡了生死離別,兩年很長,長到他都快忘記了外面的一切。

回頭看了看這個呆了兩年的洞口,何為甚至有點恐懼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