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風雲來到夏水閣,這裡亭臺樓閣交錯,中間有一碧綠水池,池中荷花四季常開。

一個小姑娘坐在池邊走廊上吃著瓜子,她的兩個翹辮已被取下,在腦後紮了個齊肩長的馬尾。身上的普通布衣也被換成了柔軟綢緞,加上近段時間滋補美食著實吃了不少,何依依整個人再不似之前的乾癟憔悴,顯得異常的清麗脫俗。

上官風雲走到何依依身旁坐了下來,和聲道:“姑娘,我是這裡的主人,不知你在這裡可還習慣?”何依依淡淡道:“這裡好吃好喝,沒什麼不習慣的。”

何依依內心矛盾,既對上官鶴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又對上官鶴的不斷打探心存戒備。

對於哥哥和聞道,何依依其實已不抱希望,那麼高的瀑布摔下,哪裡還有生還可能。

上官風雲又道:“你也許在怪罪我們,但並非我們不放你走,而是我們不能就這樣放你走。你一個十來歲的姑娘還無法在這兇險世間立足,在天坑鎮你也看到了這世之邪惡。我們好歹也要找到你的親人方可讓你離開。”

上官風雲頓了頓又道:“但你不肯實情相告,以致至今也毫無訊息,我們也只有等你長大了再做打算了。”說完上官風雲便轉身離開。

“為什麼被救的人是我?”何依依想不明白。“哥哥那麼能幹,什麼都會做,而且他還那麼願意幫助別人,讓他活下來不是更有用嗎?”回想起自己哥哥的好,何依依忍不住哭了起來。

“女孩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有一個無比疼愛自己的哥哥”。何為雖只比妹妹大了四歲,但他自小生性堅強硬朗,對妹妹一直呵護有加。

有一次,村中孩童一起在河邊戲水,大家都把鞋子放在了岸邊。何依依年幼不敢下河,便獨自在岸邊玩耍。哪知她一個不慎將孩童領袖楊大福的一隻鞋子給推進了河裡,自己卻渾然不知。

待楊大福上岸穿鞋時發現自己的一隻鞋子不見了,便第一時間想去找何依依。眾人都知道只有何依依一人一直在岸邊玩耍。

何為二話不說便將一無所知的何依依先遣了回去。然後他抓起楊大福的另外一隻鞋子便往水裡扔,說自己就是看不慣他有一雙新鞋子,所以剛才那隻鞋也是他上岸時扔的。那一天,何為一直在河裡撈了一個下午,最終也只撈出了一隻鞋。結果不僅被眾小童一陣拳腳相加,還染上風寒臥了半個月的床。而這些都是事後聞道告訴何依依的。

想起聞道,年幼少女的心情更加不知如何形容。“他那麼好看、那麼聰明,聞叔叔他們又那麼有本事,他將來一定可以做頂樑柱子的。”這個說法何依依是從父親那裡聽來的。何望遠作為資深樵夫,非常明白要優秀到什麼程度的木頭才可以做頂樑柱。但這就是樵夫父親對道哥哥的評價。“道哥哥,我永遠記得你的樣子”,少女不知情何物,只得心傷卻莫名。

出了夏水閣,上官風雲輕聲道:“我已偷偷查探了她三次,竟也無法讀心,實在讓人驚異,我們定要查清她的來歷。她始終不肯說出三人的身份,你注意將所有來救她的人都留下,若她要走,注意找人跟蹤去向,但絕不可讓其落入其他勢力手中。”

沒有人回答他的吩咐,但上官風雲卻毫無表情。

何依依呆坐在原地,“他們還有生還希望嗎?”她不敢相信,但又不願意放棄。“我之前總是對這些人胡編亂造,但跳水前那些人分明在說道哥哥用的武器是寶貝,如果我此刻去洛城,難免這些人要跟蹤而去,那豈不是我又害了他們。娘常說悲歡離合,一切都是老天所做的最好安排,哥哥他們要是有命自可安然到達洛城,但我是不許別人再去叨擾他們的。就這樣吧!”

何依依的母親趙樂梅本就是一個灑脫果斷的人,是村裡出了名的持家能人,才說得出如此灑脫之語。女隨母教,何依依雖年幼,卻頗有幾分母親的灑脫果敢。就這樣,一個願養,一個不得不留,迤邐丫頭成為了沙城貴客。

“小姐,你要的天坑鎮冰酪到了,我們可是用冰桶包裹並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我看還完好無損呢。”一個侍女端著一個小木桶匆匆跑到何依依面前。

桶裡放滿了冰塊,冰塊中赫然是一杯天坑鎮冰酪。

“放這兒吧!謝謝金豆姐姐”何依依勉強笑了笑道。

說來也是陰差陽錯,沙城想留著何依依將來大用,就算用不上也不至於損失,所以盡心竭力給予善待。洛城和聞道在尋之無果後則想著何氏兄妹已然不幸,只能節哀順變。而何依依一方面想著何為他們已死,另一方面就算不死,她也不敢冒險去洛城找尋他們,以免三人再次被人算計。於是,何依依便一天天在沙城艱難度日。

這偌大的夏水閣就只有她和金豆銀豆兩個丫鬟。何依依除了整日發呆便是跟兩個姐姐學習識字和刺花。刺花還好,識字卻難。由於兩個丫鬟識字有限,三個月下來已將自己所知道的字全部給教完了。

“道哥哥識字那麼多,我卻只認識兩百來字”,想到這兒何依依手指沾著水開始在桌上寫字,不一會兒就寫完了所認識的兩百來字。

接著她又手舞足蹈比劃了一番,那是她從二樓視窗看到校場上那些人習練的功法,她也想學點功夫保護自己,不想再連累他人。

前日,滿心惆悵的何依依突然很想再嚐嚐那杯讓他們兄妹分離的冰酪。原本只想試試,不料府中竟是有求必應,專門派人到天坑鎮找到當日的那家鋪子給她帶了一杯回來。

八百里快馬來回兩日,兩大桶冰塊只剩下目前這小半桶,仔細護著裡面的那被杯冰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