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四月廿五,宜出行。

右相府一早就開了側門,藉著微芒的天色,簡裝出發。

一共兩輛馬車,隨行侍從六人。

從盛京的主街一直往外走,出東城門,行官道,朝南邊而去。

馬車搖搖晃晃,行駛速度並不快。

沈氏在車上慢悠悠地泡茶,熱水灌進杯子裡,頃刻激盪出茶香。

“老爺,這貢茶確實香。”

東邊小國進貢的茶葉,先前夏帝賞給了他,這是最後一罐。

曾裕林小呷一口,微微垂眼,點頭道,“確實不錯。”

原本驟然離開盛京,沈氏是很慌亂的,可是見他如此淡定從容,又逐漸放下心來。

老爺既說能回來,就必然是能回的。

早一點晚一點都沒關係,正好趁著這段日子遠離人情世故,逍遙一陣。

沈氏撩開車簾,看著外面蒼翠的樹林,問道,“老爺,咱們今日要走多久,何處歇腳?”

曾裕林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再往前走一個時辰,應該是個小鎮,我們去那兒歇息用午飯,小憩之後再繼續趕路。”

“也好,許久沒出過遠門,突然坐這麼久的車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沈氏抱了個軟枕,歪斜在車壁上,想睡又睡不著,不免思考起一些事情來。

“其實我一直沒明白,老爺為何要安排人火燒卷宗館,引出鎮國公府的事情,讓這樁案子沉寂下去直至消散不好嗎?”

在她看來,這件事早已過去。

鎮國公府都死絕了,沒有人會關心到底有沒有冤情,更沒有人會去想著查明真相。

有陛下頂著,即便當初餘孽殘存,也翻不起大浪。

“老爺此舉,實在有些冒險。那封信的出現,一定會讓陛下心生芥蒂,日後就算能回京,對老爺只怕也沒那麼信任了。”

曾裕林睨了她一眼,“就算沒有那封信,他也早就懷疑我了。”

“怎麼會?”沈氏大駭。

“咱們這位陛下心思深,從奪嫡之事就可見一斑,我的權力越大,他就睡得越不安穩,總會找到機會對我下手的。”

沈氏蹙眉,“老爺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