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門外的滋事者則囂張的多,一堆小年輕用棍棒和磚塊把大門敲得“叮,叮”作響,甚至爬上門欄找尋著翻越的機會,嘴裡那不堪入耳的挑釁也一刻都沒停過。

但一看見龐屋走了過來,這種對峙的平衡立馬被打破。有人立刻吹響口哨,流氓們就像潑水一樣四散逃竄,根本沒給景陽留下抓人的機會。

看到打手們散去,鴨舌帽開啟門,嚥了口口水,鼓起勇氣和五米多的巨人對話。

“還好你來了,要不然今天就回不了家了!”

“你是廠長?”

“對。”

“他們為什麼要來找事?”

“都怪我好心,招了幾個輟學的潮驅移民進廠幹活!但他們不識字手還慢,半個月搞壞兩臺掃描器,我從工資里扣了點維修費,他們不願意就來鬧事。”

心有餘悸的工人們在龐屋的庇佑下準備各回各家,但卻有人叫嚷著從車間方向跑了過來。

印刷廠的地面就是效益最好的寫照,它們似乎整整一個世紀都沒被打理過,坑坑窪窪的就像它苟延殘喘的命運,害的那人一路上踉蹌了三次。

“後……後門,”他衝過來時氣還沒喘勻,“老庫房,有人把老庫房點著了!”

一行人在驚愕中趕到後院,才發現除了火災其他也是一片狼藉。

所見之處都是油墨桶的殘骸,巨大的垃圾箱整個掀翻在地,退休後堆在院角的桌椅沒惹任何人,卻還是難逃被砸成碎枝爛木的悲劇,而庫房裡的每一個視窗都噴吐著濃煙,彷彿裡面關著一條被擾了清夢的火龍。

失火點門口拴著幾條粗細不一的鐵鏈,應該是有人從視窗扔進了火種,透過門縫可以看到裡面的紅光已經超過了幾盆水就能控制的範圍。

“是故意把我們引去前門的!”廠長望著鐵鏈痛心疾首,“之前招進來是看他們可憐,誰知道下手這麼卑鄙!”

“你們站開一點!”景陽對著已經躲開的員工們做著多餘的警告,然後掰開門縫雙手暗暗發力。

“要不然等消防隊來了再說吧。”廠長似乎擔心這個大巨人造成二次破壞。

不過“咣鐺”幾聲,門已經被開啟了,只不過和景陽的預計不太一樣,圍觀者也都看的呆若木雞。

有些生鏽的鐵鏈硬是抗住了這一劫,反倒是老化的門軸沒經住摧殘瞬間崩裂,兩扇大門緊緊拴在一起,被景陽整個卸了下來。

“沒事,”也許是因為惹不起安平署,廠長這時候倒是顯得很豁達,“這費用算在漂流黨頭上。”

而大庫房有三層樓那麼高,裡面的舊物繁雜到讓人眼暈,為了對付愈演愈烈的火勢,已經有人把滅火球拿了過來。

印刷廠的前門還掛著‘消防模範單位’的獎牌,但現在看來,大概是水龍頭不堵就能順利獲評。那些早就過期的滅火球毫無用處,外殼被燒破之後,連一點該有的泡沫都沒見到。

“消防隊到之前都別衝動!大家都站遠點!”廠長骨子裡是個真正的暖男,把員工當做家人一樣呵護,“裡面還有幾臺廢棄的棉花嘴,電池隨時可能爆炸,太危險了!”

“那消防隊還有多久?”

“不清楚,前面不知道失火了,剛打的電話。”

“這個大傢伙不怕火吧?”有人上下打量著龐屋。

“裡面那麼窄,他可能怕操作不開……”

這些聊天本無惡意,卻讓景陽左右為難。救火不是分內之事,但撂挑子走人肯定也不合適,而一直像個呆瓜似的立在這兒,則又顯得太過懦夫。

那火龍越吃越胖,似乎也在嘲笑他是個菜鳥,終於忍不住的景陽轉身走向了後院的另一邊。

在房簷下有一個廢棄的舊浴缸,皮栓還是完好的,簷上薄薄的積雪在最近漸暖的天氣下化成一潭死水,和枯枝敗葉混在一起,成了半缸散發著腐味的稀泥。

他端著浴缸回來,用力一潑,門口那條最兇猛的火蛇瞬間就只剩下了火雞的氣勢。

低下頭鑽進門內,好在溫控系統足夠給力,艙內並沒有像煉獄一樣變得極其煎熬。不過通風口抵禦不了異味,又臭又嗆的煙塵乘虛而入,聞起來就像一雙半年沒有脫過的雪地靴。

“出來吧!太危險了!”以慈悲為懷的廠長還在門外呼喚著,不過他的聲音在一陣噼裡啪啦中並不清晰。

鑽進來了再逃出去,那豈不成了個笑柄?為了讓鼻子早點享受新鮮空氣的擁抱,景陽左右開弓,在一陣又一陣的驚呼中,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從窗戶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