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幫有句話叫做黑石頭出奇跡,這不假,但也意味著要承擔更大的風險,能開窗子就是勇士了。首先,黑石頭的黃霧層很厚,就算在黑暗環境中也沒有明顯的燈光表現,判斷皮子下的玉肉全靠皮殼的風化程度,以及上面蟒,癬來決斷,縱然皮相不錯,但也說不準會在裂、種水上跌跟頭。開了窗子,切出了高冰以及少見的陽綠色,算是賭贏了,但接下來的博點更大了,因為有一條往裡走向的小裂。

看到這裡,汪直銘不由倒吸了口涼氣;“窗子下有小裂,這在行內可是大忌呀。”

玩石頭的人不怕大裂而怕小裂,一旦小裂深入石頭內,就影響取料了。

“你說的不錯,如果單單高冰博玻璃種我倒有勇氣切第二刀,因為從水路走向上來看,開窗位子的種並不是最好的,越往裡化到玻璃種的可能性很大,而且,這石頭有花,如果連成片,那將價值連城了。只可惜,天下哪有兩全其美的事?這個小裂很可能毀了整鍋粥啊。”

“難道,你想讓我賭一刀?”

“別傻了,我不敢踩的坑怎麼會讓你踩?再說了,就算你敢踩我也不會讓”毛仁峰呵呵一笑,回手扯開了窗戶。

“為什麼?”

“在你來前,韓掌櫃來過我這裡。”

“你是說韓燁?”

“是他,他看中了這塊石頭,只是礙於我和肖老闆的要價太高他沒有立即買下,但他又捨不得放棄,於是叫我先不要讓給別人,他再琢磨琢磨晚些回覆,這事之前我在電話裡對你說過。”他接著指向桌子上的兩塊料子,說,“我請你來的目的和前幾次一樣,桌子上的這兩個料子是肖老闆的,我有意買下來博一次,但礙於手頭的錢大部分用在了賣其它貨上了,所以才想著和你合夥切剩下的這兩塊石頭,你放心,咱們有的賺!”

毛仁峰邀請他一起合夥切盤,目的無非有兩個,第一他真的資金週轉不靈了;第二,降低風險。

賭石本身的大風險眾所周知,尤其是最上游的切盤環節,稍有不慎機會落得個傾家蕩產。為將風險壓到最低,很多人只做中間或者下游環節,接觸上游的石頭商也都會合夥切盤。

剩下的兩個石頭汪直銘看到了,均是兩個黃砂皮料子,雖然沒開窗子但都有脫沙位,裡面的玉肉也化到了高冰,整個石頭熟透了,而且它沒有裂,是沒有太大懸念的明料,唯一的博點是後期起貨能不能翻種,可以說,賭的只是能不能錦上添花。毛仁峰沒有坑汪直銘。

但汪直銘如果是為賺錢,絕對不會親自登門造訪了。他要的正是能博上一切的韓燁看上的那塊高風險黑皮料子。

“我不要這兩塊石頭。”汪直銘看向黑石頭,說,“如果可以,我願意和韓燁出價競標這塊莫西沙的黑料子。”

毛仁峰以為聽錯了,難以置信地重新問了一遍;“你要和韓燁競拍這塊莫西沙的黑料子?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汪直銘堅決地說,“我也看中了這塊黑石頭了。”

毛仁峰心知他不是在開玩笑,開口勸說;“聽叔一句勸,不要這塊黑料子上打主意。當然,我不是怕得罪了韓燁,而是擔心你在它身上栽了跟頭。稍看走了眼切出了敗絮,堵上的可是你的前途和命運。我實在不想看到你有朝一日成了上海古董行的笑柄。”他轉手指向一塊明料,淡笑著岔開了話題,“如果你看不上那兩塊老後江小料子也沒有關係,眼下的這塊老會卡的大黃沙皮料子是塊明料,一眼貨,要不,你考慮考慮它?”

汪直銘看到眼下這塊老會卡的料子了,它個頭很大,足足有幾百公斤了,和那塊莫西沙的料子不相上下。只是它被人從中間割開了,是塊沒有太多博點的明料,主要考慮料子切盤後的起貨數量的多少,就算是剛入門的玩家也吃不了虧,

毛仁峰為了不讓他陷得太深,可謂煞費苦心了。

“它只是個糯化底,自然不如剛才的莫西沙和後江的料子有吸引力,不過吶,它的優點也是可見的,首先,它是有花,其次,它的底張很細膩,油性足,最重要的是沒有大小裂。我對它後期起貨翻種的期望值很高,另外,它的可塑性很高,可以切盤做數量可觀的手鐲、戒面,另外也可以雕琢成大型的翡翠收藏品,可以說,不但風險低,而且呀,收益空間一點都不低的。”他對汪直銘挑眉說道,“有錢不賺非君子,千萬別鑽牛角尖,自討苦吃。”

“你的好意直銘心領了,不過,你更瞭解我的性格,我什麼時候把說過的話當過兒戲?”

“也罷,也罷,既然你下定了決心我也不好再勸你了。”毛仁峰無可奈何地說,“不過,我糗話說在前頭,本來這塊莫西沙的料子是韓燁預定的,如果你非要和韓燁投標這塊黑石頭,按照石頭幫的規矩,必須給我和老肖繳納額外五千大洋改口費。你千萬別誤會我眼中只裝著錢,如果這石頭是我毛仁峰的,我一個子也不會開口給你要,這不是人家肖先生佔大部分嘛,咱還得守人家石頭幫的規矩。”

“無規矩不方圓,理解理解”汪直銘爽快地答應了,“肖老闆那邊你來勸,至於韓燁,我來解決就好了,你就甭插手了。”

談妥了事,兩人在僻靜的地方坐下了,夥計上了茶,他們隔著一張桌子坐著。

汪直銘喝了一口茶,有一股兒陳茶的味道兒,他知道毛仁峰不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