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銘是擔心何苒苒的,這主要源自於軍統鋤奸小組此次行動的目的。雖說軍統潛伏在上海的情報人員不在少數,但真正參與調查黑百合的人員屈指可數,他們經歷了寶瓷齋和上海飯莊兩次遭遇,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不多了。其中,汪直銘知道的也就方墨林和何苒苒兩個人。

何苒苒身為老貓愛徒,知道了太多秘密,如果她落入或者投靠日本人,後果將不堪設想。無論如何,鷹隼不應該讓她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所以,近段時間,汪直銘必須多派人保障何苒苒的生命安全。

三天過去了,上海異常的平靜,何苒苒並未遭遇鋤奸小組的暗殺,汪直銘也摸不到他們的身影。但他不敢懈怠大意,此事的寧靜似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

雖說,汪直銘擔心的事並非發生,但何苒苒卻做了一件傻事。

傍晚時分,汪直銘的書房門響起了一陣“砰砰砰”的急促敲門聲。他放下手中的書,將菸蒂捻滅在菸灰缸中,動身去開門。開啟門,他撞上了累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五。看著小五臉紅脖子粗的模樣,汪直銘意識到有事發生了。但他沒有催促小五馬上將話說明白,而是側身讓他進了書房,為他倒了杯熱茶。

小五接過茶杯,“咕嚕咕嚕”把茶水喝乾淨,抬手抹乾淨了嘴巴上的水漬,說;“銘哥,出大事了。”

“彆著急,慢慢說。”汪直銘拍著他的肩膀,讓他不要著急。

小五順暢了氣,接著說;“負責保護何醫生的那幾個人被打暈了。”

“是誰幹的?”

“是她打暈了那幫弟兄。”小五說,“她走之前留下一句話,說是去參加方墨林的生日了。”

“她怎麼不聽勸啊。”汪直銘著急的拍著腦門,心想,她肯定單獨找方墨林的蠻煩去了。想到這裡,他抬頭問小五;“方墨林在哪裡擺席”

“龍鳳茶樓。”小五說。

知道了地點,汪直銘趕緊穿上風衣,準備去龍鳳茶樓。

“你去了也沒用。”

“為什麼?”

“方墨林只允許邀請的人進龍鳳茶樓,你又沒收到請帖,根本進不去。”

“得想個辦法混進龍鳳茶樓?”汪直銘叨唸著。

“你想去救何醫生?”小五問他。

“我有救她的心思,但此次確實是束手無策了。”汪直銘無可奈何地說,“她想不想繼續活下去,主要不在我,而在她一念之差。”

如果何苒苒在宴會上動手殺方墨林,將坐實了軍統的身份,濱崎不會放了她的,到時,方墨林為迎合奉承濱崎,一定會動手殺了何苒苒。因此,何苒苒想活命,忍耐才是主要的,但她有仇必報的性格不允許她忍氣吞聲。

汪直銘嘴上說束手無策,但還是絞盡腦汁想個救她的辦法,前提是,要有機會進入龍鳳茶樓。正在他急得團團裝時,背後辦公桌上的座機“叮玲玲”響了,他趕緊抓起聽筒放在耳邊一聽,才知道電話是濱崎打來的。他問道;“領事,有什麼事嗎?”

“汪君吶,今天墨林在龍鳳茶樓設宴慶生,我一會過去,你也來湊湊熱鬧吧。”

“方主編沒邀請我,我總不能腆著臉皮去混吃混喝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落魄到要吃霸王餐的地步了呢。”汪直銘嘴上推脫著,心裡卻一陣狂喜,“我還是不去湊熱鬧了。”

“我知道,你們之間無非是因為兒女情長的事,打破了醋罈子。”濱崎在電話中樂呵呵地勸說,“其實,你們該坐下來好好聊聊,不至於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可說好了,今晚你一定得來,不然,我不高興。”

“既然領事下死命令了,我再拒絕就是不識好歹了。”汪直銘將話筒重歸原位,先安排小五先去備車,而他獨自坐到辦公桌前,伸手拉開了抽屜,取出了一把手槍和幾發子彈。他把手槍裝好了彈,揣在大衣內口袋中,做完這些,他動身離開了書房,出了門,看到小五把車開到了院門外,汪直銘一聲不吭開啟地車後門坐了進去,招呼小五開車。

不會功夫,車子來到了閔行的一條頗為繁華的街道,並在龍鳳茶樓門前停了車。和往常不一樣,汪直銘沒有讓小五馬上離開,而是要他在原地等待著。

汪直銘獨自下了車,抬頭看到茶樓門前有兩位穿著黑布褂,八分褲的漢奸站崗,他們時不時盯著來往可疑地行人,顯擺著插在腰間的“王八殼子”耀武揚威。看來,方墨林為了安全在龍鳳茶樓四周埋伏了不少保鏢,如果何苒苒真的開槍崩了方墨林,縱然插了翅膀也飛不出來了。而他想要救何苒苒的命,硬來同樣是愚蠢的,看來,這次得多動點腦子,隨機應變了。

他環顧四周,看著陸續到來的賓客,一個熟面孔都沒瞧見,畢竟,他們本不屬於同一個圈子。再說了,方墨林褲兜裡沒幾個鋼鏰,結識不到有頭有臉的高官富商,平常交往的都是些舞文弄墨的窮酸,汪直銘不認識他們合乎情理。

“站住,出示請帖!”汪直銘剛一靠近大門,其中一個攔下了汪直銘,“沒請帖馬上滾蛋,省的自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