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辦公室,陳計兵看到桌上有一封信,還是掛號的,他拿起來看寄信人,居然是江波,這個毛丫頭,才分開幾天,寫起信來了。

陳計兵能猜出江波在信裡會寫些問候話,工作近況之類,但是,看到這封信,一下子喚醒他與鄒小晶的那份感情。遇見了,也愛了,一切進展的順利極了,居然被弟弟橫刀。他把兩手插進頭髮,似乎想把不停朝外竄出的難受,狠狼地摁住。

王秘書進來告訴他,陳縣長九點要見他,讓他早些準備!陳計兵表示知道,領導召見,非同小可,還是一縣之長,父母官。但是,縣長不找鎮長書記,找我這個青年書記幹嘛,剛剛接手工作,對以前的情況也不太明白,縣長問起來,肯定回答不周全。

看看手中的信,決定先收起來,抽時間在看吧!當前主要任務是把工作熟悉起來,翻出最近的工作記錄,仔細地瀏覽。

快到年底,縣長心血來潮,關心一下青年工作也屬正常。

九點整,陳計兵到縣長辦公室,黃書良接電話間隙,先掃到他,示意他先過來等。打完電話,黃書良說:“你先進來喝杯茶,陳縣長正在與輕工局的白振飛局長詳談”

陳計兵對黃書良印象好,聽話地坐在對面,接過茶杯喝兩口,黃書良問:“陳書記,以前在造船廠我岳父手下工作幾年?” 陳計兵升為青年書記,所以黃書良稱他書記。

“兩個年頭吧!”

“我岳父對你特別欣賞,他定義你沉穩大氣,組織能力超強,堪為同齡中人之姣姣者,可大用!”黃書良也坐下來,欽佩地說。

陳計兵有些臉紅,尷尬地謙虛著:“楊書記嘴裡哪說的是我,我就一個四車間設計組長,在其位,謀其政而已,楊書記高看我了!”

黃書良不停地接電話,兩人的聊天不停地中斷。沒一會,白局長出來,匆忙地與黃書良打過招呼,急著走了。

黃書良示意他進去,陳計兵依言進去,他是第一次見父母官,心下難免有些緊張。進門後,看到陳縣長正坐在辦公桌後,以異常親切的眼神打量他,等黃書良送陳計兵剛用過的茶杯進來後,陳縣長已恢復了工作狀態。

陳縣長讓陳計兵坐下後,說道:“計兵同志,我們縣酒廠廠長趙遠風同志,在外地出差期間,心臟病突發身亡。酒廠也是平縣八大支柱企業之一,不可一日無主,本來想從兩個副廠長中提拔的,”陳縣長失望的指著桌上的兩大摞信件繼續說:“舉報兩人貪汙,橫行,帶頭偷竊成品酒的信件不斷,恨鐵不成鋼,我手底缺乏能用的企業幹部,現在有人推薦你,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你從我辦公室出去以後,立即回去交接工作,下午兩點之前,輕工局白局長陪你去酒廠上任!”

變故來的太快,陳計兵還沒從震驚中反映過來,陳縣長毫不停留地問道“吃驚不小吧,你是年輕些,反應能力差可以原諒,這次用你,莊書記也非常支援,等你把酒廠的事情理順,去面謝他吧!”

懵懵懂懂地出了縣大院,陳計兵騎著腳踏車往回趕,一路上不停地問自己是誰。掛了一個多月的青年書記名頭,還不算進入工作狀態,轉眼又被扔到酒廠,自己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幸!

這個陳縣長,穿著普通,工作務實,談話邏輯性強。陳計兵第一就喜歡上縣長,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到什麼時候!

中午看了江波來信,原來江波去徐州公幹,今天下午能到平縣,希望他去火車站接人。第一天去酒廠上任,下午什麼情況自己也不清楚,估計沒有接江波的時間。他給坐在對面一起吃飯的辦事員曲鳳安排,讓她代勞。

陳計兵幾次路過酒廠,聞到好聞的山芋乾子燒酒的味道,路邊拉酒糟的長隊,寬闊高大的大門,以及從酒廠大門進進出出的人及各種運輸工具!

對這個廠印象頗深,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主政這裡。廠大門是普通的兩根水泥垛子,上下班之際,兩扇木製大門廠開,男女職工騎腳踏車的,步行的,絡絡不斷地向廠內湧。

老式四層辦公樓,廠長室在二樓最東邊,兩大間房就一張普通辦公桌,桌後一個大檔案櫃,西邊兩把長條椅子靠在一起。比起造船廠楊書記辦公室,差的不是一個檔次。

進了這屋,陳計兵算是主人了,白振飛局長也不朝辦公室後面的椅子上坐,他坐到長條椅上,問陳計兵:“你知道酒廠的現狀不?”

陳計兵搖頭。

進來一個人,瘦高個,戴眼鏡,冬瓜臉上蓄的鬍子有十天沒光,亂糟糟地長著。他提著暖水瓶,另一隻手攥著四隻新茶杯。

他說他是辦公室主任劉建平,接到通知說,今天新廠長上任,簡副廠長正在組織中層幹部,馬上就好,我們可以去一樓與中層幹部見面。

倒好茶,白振飛讓劉建平出去,他給陳計兵說:“酒廠每年效益不錯,趙遠風廠長能喝會喝,對酒有獨特的認知,釀造出的酒質不用說,不僅平縣周邊老百姓非常鍾愛,連省城的市民也喜歡,不愁銷路。近一兩年,趙廠長忙於釀酒銷售,管理有些放鬆,工人養成了偷酒習慣,據說連個別廠級幹部都參與,你當前主要任務是制業這種劣習。”

乖乖,中午陳計兵抽空了解過,酒廠近六百名職工,按白局長所說,每天每人偷一斤就是六百斤…這個資料有些嚇人。 一個月一年,連局長都得知這種訊息,事實上要幾年的積累才能臭名遠揚?

陳計兵望著白局長,疑惑道:“趙廠長為什不制止?他有這樣的使命和責任啊?”

“唉,這或許是趙廠長的死因吧?他非常喜歡鼓搗酒,業務精,管理廠子的手腕軟,別人利用了他的缺點”白局長有些沉痛,接著說“:我不知陳縣長為什派你來,酒廠酒好,水也深,平縣不是某一個人的平縣,誰也翻不了天,我希望你對廠長職務先有個清醒認識,千萬不能重蹈趙廠長覆轍!”

“哈哈,有那麼嚴重?”白局長的話,象一針興奮劑,突然讓陳計兵有了鬥志,他說從造船廠調出後,為什麼提不起精神,原來青年書記那個職位太平常,坐著不動,不幹活不犯錯,一兩年以後可以穩穩上升。因為他有一個遠在省城的父親,父親位置擺在上面,影響力大。

現在,呵呵,不一樣了,他身上還流著爸爸爭強好勝的血液,看到挑戰,有了馬上找到的對手的喜悅,心裡的那團火“嗖”地一下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