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楊侍郎?可合你的心意?”

沒等楊善回答,朱祁鎮接著道:“你們給朕聽好了,以後犯囚不再充軍,全都給朕去開礦!

我大明將士皆是豪傑。雞鳴狗盜之輩不配入伍為軍!

每年朕將從國防銀中,拿出一半數額,用以提高將士糧餉,各地逃軍不再追逃,日後想從軍的都要經過考核,合格者方可入伍!”

這話說完,所有的官員,應該說所有的文官已經開始嘈雜。

沒過片刻光祿寺少卿蔣守約、李宗周同時出聲:“皇上切不可窮兵黷武啊!”

朱祁鎮笑了,這倆人剛才為自己經商的權利反對,現在為武將的地位反對,真是一群精緻利己主義者。

“窮兵黷武?朕還要在軍隊中設定識字班,要讓所有的將士都識字,讓他們能看懂朕的每一項政令!

甚至以後也將從科舉中挑選優秀人才充實行伍,你們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瞬間場面跪倒了一大片,朱祁鎮沒有停止,他繼續說道:

“你們兩個是光祿寺的,擇日不如撞日。兩京光祿寺現有五千員,太祖時候不過九百,朕再減一半留兩千五不過分吧?”

“誰還有意見?不是說奉養官員嗎?那就將奉養這兩字貫徹到底,以後所有官員不再擁有田產,現有全部充做官田,火耗銀歸公,士紳俱納糧當差。”

蔣守約李宗周嚇得一抖再也不敢說話,朱祁鎮掃過全場,他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大放厥詞?

“皇上!臣有話說!”就在這死寂的時候,陳懷站了出來。

郭晟驚駭的看著這位都督,他小聲說:“別犯傻,你沒看皇上現在在氣頭上,連自己都收拾,你上去就是送死!”

正好,瞌睡有人送枕頭,這回你也從土木堡裡面出來了,正愁上次沒處理你,自己倒送上門了。

朱祁鎮冷漠的說:“你有什麼意見?”

陳懷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將胸膛挺直義正言辭的說:“皇上,臣也是跟你在土木堡打過仗的,之前家人在京城做了點小買賣。”

“哦?那你是想以土木功臣的身份,讓朕特許你了?”朱祁鎮問,有些可笑的看著陳懷。

“這……原先是的!”看朱祁鎮馬上發火,陳懷趕忙說道:“但現在臣改主意了,皇上您做出表率,做臣子自當跟隨!臣願意無償捐出自家產業,為我大明昌盛盡一份力!”

郭晟瞪大了自己的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昨天還振振有詞的都督。

朱祁鎮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原本要爆發的怒火,突然就沒了宣洩口,悶在了自己的胸膛。

沉吟片刻後說:“朕既然說了前事不究,那你們原本的產業也不會白拿,你們配合戶部轉讓手續就可。陳懷公忠體國,賞一月俸祿。”

“是!謝皇上隆恩!臣一定好好配合!”陳懷不敢再抖機靈,趕緊謝恩退下。

早朝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于謙見火候差不多,趕緊出言緩和:“皇上,國家大事不可操之過急,確實也有不得已的情況在內。為保大明社稷穩固,還是請皇上徐徐圖之,就從官員經商開始解決吧。”

這也是兩人在昨天定下的計劃,一旦有人帶頭反對,那就直接把大招扔上去,等到所有人都被打蒙了之後,這個事的阻力就會小很多了。

朱祁鎮就坡下驢:“于謙說的也對,是朕有些著急了,那就暫時以禁止官員經商為主,司禮監與國防專用銀為輔,其餘暫緩實行。”

內閣與六部大臣,只有于謙知道朱祁鎮的打算。這件事的立場先不說,朱祁鎮所說的其餘事情,可讓他們心裡打鼓,什麼火耗歸公,士紳納糧當差的,那都是自古以來的規矩,怎麼能說改就改呢?

跪著的大臣這才鬆了口氣,畢竟不讓我做生意,我兒子做總可以吧?做個幕後老闆更沒毛病了,總有避開的方式,什麼戶部收購,哪有自己當老闆香。

這也是許多做了生意卻沒冒頭的官員的想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是我的你還能拿我怎麼辦?這叫悶聲發大財!

話已經說完了,朱祁鎮直接離開了早朝,留下眾臣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皇上已經贏了,為什麼還不高興呢?

他們自然不知道,朱祁鎮之所以這麼著急離開,一方面確實是對這些朝廷大員很失望,一方面是著急去找熊宗立聊聊治療瘧疾的方案。

仔細回想昨天晚上那本奏疏的內容,熊宗立在奏疏中將瓊州的情況說的很清楚,瓊州的瘧疾雖然嚴重,但已經有多年的抗瘧經驗,相對比較好控制。

經過他專門的提醒後,在當地熊宗立建立了兩個特別區域,將病人與健康的百姓分別全部用艾草圍住,每天燻艾,果然蚊蟲絕跡,發病率與復燃率都顯著降低。

他還在奏疏中說要大力推廣這種防治手段,最後就開始誇朱祁鎮聖賢,說皇上的醫道比他強……

奏摺後半段看的朱祁鎮頓感無趣,無論什麼人都喜歡吹捧自己兩句,這也是間接促使他睡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