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氣笑了說:“好啊,連耿禹範都開始昧著良心辦事了,很好!朕不同意!不管是大明律還是太祖定下的規矩裡面,都沒有這麼一條,什麼時候朕要讓一個大臣來遮掩了?豈不是告訴天下人,這事就是朕做的了?要查就查個水落石出,看看是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大臣們互看了一眼,即使是心裡早有準備,可見皇帝這樣堅持,也有些意外。

“皇上!這不是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臣請皇上以國體為重,以皇家臉面為重,抓捕曹鼐,給宮城外,給天下仕子一個交代!”襄王站出來義正言辭的說道。

“皇叔,你做宗人令本就於禮不合,常駐京師更是與太祖定下規制相左,還是儘快回到封地去吧。”朱祁鎮要打擊襄王的正統性。

襄王卻說:“皇上,臣是按您的旨意進京的,也是按您的旨意做的宗人令,更是以朱家子孫的身份,皇上的族叔身份規勸皇上,莫要受了小人矇蔽,做出有損大明根基的決定!”

朱祁鎮被氣笑了,問襄王:“皇叔這是在勤王救駕還是在行靖難之舉?”

勝券在握的襄王在朱祁鎮的目光下,心頭突突直跳,馬上跪下來說:“臣不敢!只是希望皇上能夠以祖宗的江山社稷為重!”

朱祁鎮沒有理襄王,問于謙:“這就是首輔大人想要的結果?”

于謙倒是坦然,跟朱祁鎮對視沒有絲毫閃躲的說:“皇上,大明開國以來就是與士人共天下,天下人包括歷代先帝都在看著您,請皇上以天下為重!”

隨著這鏗鏘有力的聲音,于謙帶著滿朝文武跪了下來。

原本慫了的襄王彷彿又找到了力量,馬上抬起頭道:“皇上!大明的幾十個藩王都是用心維護朝廷的,皇族穩定天下的作用,您也看到了,這曹鼐揣摩聖心,辦的卻是肥己的事,您可千萬不要受這人矇蔽啊!”

這是開始羅織罪名了嗎?

“臣是宗人令,理應掌管宗室子弟,皇上雖然是天子,可也是我朱家人,臣自當行匡正之職,只要皇上同意以後由臣這個叔叔輔國,臣保證不會傷了曹鼐性命。”襄王終於說出了此行的最終目的。

朱祁鎮捏著太陽穴,腦袋已經沉重的快抬不起來了。

強提一口氣問向于謙:“你是這個意思?”

“襄王素有賢名,人品貴重,由王爺輔國,於外可以匡正朝廷得失,於內可以為陛下阻擋奸佞,臣等皆以為此是目前最為穩妥的方式。”于謙答道,眾臣跟著叩首。

金齊守著朱祁鎮,眼神漸漸凌厲起來,“於大人,您可是皇上一手提拔起來的,現在竟然做這種逼宮的事,難道就不覺得愧對天地良心嗎?”

一句話,金齊被人怒目而視,甚至還有人建議先將他們這些個內官換一個遍的。

于謙撫平眾人,對金齊說:“我是為了大明跟皇上,縱使有惡名加身亦不能遮蓋我拳拳報國之心,金公公是非功過就留給後人評說吧!”

“好!好一句是非功過後人評!好啊!”朱祁鎮被氣笑了,手指劇烈顫抖。

乾清宮內風波不斷,宮外的舉子們冒著嚴寒聲嘶力竭的讓朝廷給一個交代。

突然,在嘈雜的人聲中,整齊劃一的腳步與甲冑的鏗鏘聲逐漸佔據上風,一股肅殺之氣襲來。

領頭的是一個虯髯大漢,威風凜凜的坐在神駿大馬上,正是石亨。

他倒不是得到了曹吉祥的訊息,而是在知道了舉子圍困紫禁城的時候就感到了不妙,屬於擅自領兵,真要是判斷失誤可以誅九族的罪。

隨著大軍到來,舉子們這些文弱書生自然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一時間要交代的聲音都變小了。

擠開人群來到城門下,石亨大叫:“我是石亨,奉命前來救駕,請開啟城門!”

城樓上的都是錦衣衛與御馬監的人,知道現在情況緊急,但是也沒有擅自開啟城門,而是讓石亨稍等片刻,人快速去找曹吉祥稟報了。

就在乾清宮內氣氛陷入尷尬時候,曹吉祥突然跑進來,神色激動的大叫:“皇上!石亨都督救駕來了!”

“什麼!好!快請石都督進宮!”朱祁鎮強行提起精神,喜道。

即使是這樣,于謙等人依舊不慌,原本躲在人群后面的蔣琬站了出來:“皇上,此處都是朝中大臣,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您讓石亨帶兵進來,是不是有些不妥?”

“蔣閣老,您是皇上親自提拔起來的,這種時候,難道你要跟他們站在一起?”金齊大聲怒斥。

蔣琬掙扎片刻還是說:“我蔣琬是一個粗人,此來是為了維護皇上跟眾位大臣的安全,金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就是說我誰也不幫,但是有人要用武力干擾局面,那不管是哪一方自己也不答應。“蔣琬,若是朕要讓石亨進來呢?”朱祁鎮問。

蔣琬神色複雜的回答:“如此,臣只能使用武英殿大學士、五軍都督府大都督、新軍大都督的身份,鎮壓私調兵馬的石亨了。”

就在乾清宮內對峙的時候,宮外的石亨也跟其他新軍劍拔弩張起來,天下剛剛太平,新軍在京城的人數雖然不多,可也兩倍於石亨。

至於原本來討說法的舉子們,見到這種陣仗早就跑沒影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