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京城貢院起火,死傷上百舉子!朝野震動,舉子圍堵紫禁城門要說法。”

報童搖晃手中報紙,一路奔走一路售賣,所聞只要是個讀書識字的都會拿上一份報紙,然後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談論。

“貢院失火,大明開國至今也沒聽說過幾次,怎麼偏巧就出現在這個時候?”茶樓中,常老六狐疑開口。

“哪裡有幾次,這是頭一回!至於原因,你就沒聽說點什麼?”燕小七問。

常老六更驚訝了,“什麼意思?”

“不好說不好說,這不是本科的舉子都在紫禁城門口要說法呢?去看看就知道。”

即使燕小七不說,也有許多的走上街頭朝紫禁城而去。

紫禁城外,數千學子人聲鼎沸,搖著手臂要求朝廷給一個說法。

說是找朝廷要說法不如說是找皇帝要說法,因為在場之人都聽說了一個駭人聽聞的訊息。

因皇帝加考附試天文等學,舉子不滿曾有人私下辱罵當今天子,甚至以土木堡事諷刺,說前有騎驢天子,今有逃跑皇帝。

也是因此導致了此次慘劇,人為製造了這次慘絕人寰的禍事。

朱祁鎮在這段時間內已經瞭解了全部的傳聞,知道是有人在故意往他身上潑髒水,目前的情況他有些被動,他也在等幕後之人出手。

“我倒希望是寧王殘部所為了。”他神色複雜,出了這種事,要真是當朝大臣奪權所為,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他擔心的是天下百姓萬一落在這些人手裡該怎麼辦。

朱祁鎮心中煩躁,正欲召曹鼐等進宮,不料曹吉祥突然來了,說首輔于謙帶著文武大臣還有襄王朱瞻墡來了。

“來就來吧,讓他們在乾清宮等著,這個場面,他們這些個閣部大臣也難逃責任,安撫好舉子們再來認罪。”

曹吉祥卻急出了哭腔說:“他們說曹鼐大人是這次貢院著火的罪魁禍首,請皇上將曹大人下獄治罪,天下仕子之怒火自然消解。”

“胡鬧!什麼罪魁禍首,事故原因還沒有查清的情況下,誰能定罪?他們有證據火是曹鼐放的?”朱祁鎮騰地站起身子怒道。

曹吉祥哀嘆,“皇上,他們已經以主考官罪責難逃的名義將曹大人投入天牢了。”

“什麼?”朱祁鎮驚叫一聲,轉而快速呼吸幾口空氣,穩定心緒馬上對曹吉祥說:“快去找石亨過來!朕去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可曹吉祥沒有動身,解釋說:“學子將紫禁城圍的水洩不通,人出不去了。”

這已經是很明顯的逼宮行為了,甚至皇宮都被藉機圍住。

朱祁鎮長嘆一口氣,還是保持了冷靜的吩咐:“御馬監跟錦衣衛宮內的人馬都調動起來,不管外面看守多麼嚴密,總有百密一疏的地方,總要拼上一次!”

曹吉祥這才多了些精神,對啊,宮裡還有數千將士,真要是撕破臉鬧翻,也不是沒有勝算的,答應一聲之後匆匆離開。

朱祁鎮看著遠去的曹吉祥,身上力氣彷彿被抽空一樣跌坐在龍椅上。

“皇上!您沒事吧?於大人他們也是為了大明,奴婢相信斷然不會讓您有什麼危險的!他的內閣首輔位置是您給的,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做無君無父的人!”金齊著急的圍上來寬慰朱祁鎮。

他看了一眼金齊,悲涼之色佈滿面頰。

“扶朕起來,朕去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隨著朱祁鎮接近乾清宮主殿,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覺撲面而至。

步入殿中之後,在場眾臣在於謙的帶領下向朱祁鎮跪拜磕頭,一時間讓朱祁鎮都產生了這些人並非逼宮的錯覺。

落座之後,眾臣起身,他看著于謙問:“案子查清了?”

“皇上,不管案件情況如何,曹大人身為主考之一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將他拿辦也是為了給天下學子一個交代,更是保護皇上的聖明。”于謙解釋道。

若是換個時間,朱祁鎮還真會信了這句話,為了保護皇家,讓臣子做替罪羊的事屢見不鮮,也不會真的對曹鼐仕途有什麼影響,畢竟給皇上擋了槍,皇上隨便找個理由就能給補償了。

但是現在,他若是同意了,這朝野中只剩下了于謙一系,大權在握的首輔還能讓曹鼐翻身嗎?自己沒了親信,又能剩下幾分權柄。

“不管流言如何,難道僅憑一個交代,就要讓一個大臣頂嘴?耿九疇!你是刑部尚書,你說大明律中有這一條嗎?還是你這個刑部尚書無能,查不出什麼東西,這才要扔了這個燙手的山芋!”他看向了耿九疇。

作為自己提拔的官員,也是大明有名的廉吏,耿九疇未必就會跟自己站在對立面上。

果然,在朱祁鎮說完之後,耿九疇面露掙扎之色,只是那躲閃的目光告訴了朱祁鎮,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立場。

“皇上,您英明神武,可身邊難免有心懷不軌之徒,此舉也是維護您的名聲。”耿九疇沒有正面回答朱祁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