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想死在這裡!”

“快放我們出去!”

條條鐵索狠狠勒在精壯男人身上,肢體、脖頸“咯吱”作響,油燈在黑奴們的喧聲突變中掉落在地瞬間熄滅,整個底艙重又陷入徹底的黑暗。

“砰!”

在鐵索的鏗然斷裂聲中,纏裹周身上下的十數名黑奴被一股巨大力量瞬間震退,喧鬧的聲響重新靜寂下來。

油燈被再次點亮,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彌散開來,那些最先暴起的黑奴或四肢斷裂或頭顱崩碎,圍著執燈人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碎塊。

隨著執燈人邁進的步伐,再沒有人膽敢靠前,那些被鐵索捆縛的黑奴紛紛匍匐在地朝後退卻。

只有一人例外,全身裹滿繃帶的男人兩手後撐坐在地上,不但沒有後退,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麼熟悉而可笑的事情。

“喲,我這是看到了什麼!哈哈哈,你不會是個吸血鬼吧,哈哈哈!”

那人笑得咳喘連連,兩臂彷彿無力繼續支撐沉重的身體,只好將全身都躺在地板上,又側弓起身笑個不已。

執燈人腳步沉穩,一步步走到怪異男人的身前,他蹲下身仔細打量全身裹滿繃帶的怪人。

“你是誰?”

那怪人躺在地上的身體終於止住了因笑牽連而起的顫抖,繃帶下的面容也逐漸平復下來。

“我是誰……時光太久了,我都快記不得自己是誰了呀……我只記得我的故鄉在黃沙之淵,在聖河之畔,太陽是我父的慈光,月亮是我兒時的野園,我是誰……”

那個渾身裹滿血色布條的怪異男子坐起身,與咫尺處的精壯漢子隔著油燈的光火四目相對。

“我是誰我已經記不清了,不過……我倒是知道你是誰!”

卓庫勒皺著的眉反而舒展開來,縱滿疤痕的粗糙臉頰咧出一個微笑的弧度,“哦?那你覺得我是誰?”

一雙猩眼湊得更近了。

“你的先祖擁有許多響噹噹的稱號,殺親者……竊生者……無論你逃亡到哪裡,你將永遠遭受神的詛咒,承襲來自你家先祖永世的罪,神賜予你族永生不死,卻是為罰你族飽嘗永生不死的苦。我說的對不對……小吸血鬼!”

燈火一側,卓庫勒渾身顫抖。

一條鐵臂瞬間超前抓去,在木屑碎裂聲中二人身影才堪停落,渾身綁滿繃帶的怪異男人被攥緊脖頸高高舉起,背靠廊柱呼吸困難。他不但沒有顯露出被制的驚恐,反而在嘶啞的喘息中繼續獰笑。

燈火斜倒在地,時明時暗。

“你究竟是誰?船上的疫病與你可有干係?”

那怪異的男人猩瞳之中流出淚來,幽幽火光映照中泛著血色。

“我是誰……我也是個該死的人吶!小傢伙,你能了結我嗎!求求你,了結了我吧!只有了結了我,這條船上的疫病才能就此終結。”

卓庫勒緊皺眉頭,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他若想索人性命,沒人能從他的指掌之中逃逸。只是,他手指間緊實的抓握感忽而變得空空蕩蕩,一條沾滿血跡的冗長布條輕飄飄地掛在指間。

他猛然轉身,卻被身後迅速襲來的粘稠液體裹滿全身,眼耳口鼻經血腥漿液封堵與空氣徹底隔絕。他倒在地上奮力扒扯糊在臉上的粘稠液體,急喘之中原本還是青灰的膚色眨眼間變得潮紅。

這血腥的氣味讓他極為興奮,再不顧這些粘稠的液體是否危險,他反而大口吞嚥起來,欲將這該死的怪物吞進腹中,化作支撐他得以永生所需的能量。

一束新的油火燈光亮起,自上層甲板的艙口緩緩攀沿而下兩道身影。

“天吶!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