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長安。”沐弘說。

“好哇。”王猛很高興,“我向天王推薦你擔任秦國的太史令。”

“草民才疏學淺,恐怕難當此任。”沐弘推辭。

“沐君不必謙遜,王某相信你定能勝任。”

“這……草民不是當官的料,只想歸隱山林……”

王猛不理這個茬,打斷他:“天王即將回鑾,你可以跟隨他的衛隊一起上路。”

“草民自己會去。”沐弘可不想與秦王打交道。

王猛捻了捻下頜鬍鬚:“不如這樣,慕容鮮卑四萬餘戶將要遷往長安,你就編在第一批遷徙的隊伍裡吧。”

他聲音溫和,語氣卻是不容反駁。沐弘不敢違拗,恭聲答應,然後請求告退。

王猛起身送他到門外,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道:“沐君,你這樣的人才,除了為秦國效力,沒有別的路可走。你可明白?”

“明白……”沐弘悚然一驚,渾身打了個顫。

第二天,沐弘乖乖到遷徙司登記,得到命令明天一早出發。他無所事事,在城裡逛了一圈,買了些乾糧和宿營用品。被王猛盯上,沐弘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秦國併吞燕國,佔領了半個天下,接下來再把北面的幾個小國滅了,秦王就是妥妥的中原之主。他除非跑到晉國去,否則只能為秦國服務。苻堅英明神武,比那小鮮肉慕容暐不知強了多少倍,效忠於他並非不可以,但沐弘一來不喜歡被人強迫,二來對苻堅早有陳見,三來他已厭倦了險惡的政治鬥爭,只想做個平民百姓,過平常日子。

他逛到皇城前面,門口的守衛換成了秦軍。宮闕依舊,物是人非,皇宮已經換了主人,他再也沒有資格走進去。在宮裡度過的一年光陰,猶如夢幻一般。如今慕容姐弟被秦王收入宮中,他已幫不上什麼忙。想到以後再也不得相見,沐弘百爪撓心,這才發覺自己對他倆已是難以割捨。

他滿心鬱悶地回到小客棧,早早上床睡覺。隔天清晨趕到西門外集合點,那裡已是人聲鼎沸,驢喊馬嘶。不斷有人出城加入進來,太陽昇起時,曠野上已聚集了好幾千人。

沐弘在一旁觀察,這批被勒令遷徙的鮮卑人,有一部分是貴族或官員的家屬,這些人衣著鮮亮,男人騎馬駕車,女眷坐在車廂裡,大車上堆滿財物。其餘大部分都是底層平民,青壯年居多,一家老小拉著輛板車,車上裝了幾麻袋穀物和三五件破爛傢俱。剩下的就是和沐弘一樣的光棍,背上扛一鋪蓋卷,脖子上掛一付褡褳就是全部家當。

沐弘揣摩統治者的意圖,讓鮮卑人長途遷徙,一方面是防止他們在老家造反,另一方面給國內輸入大量廉價勞動力,促進經濟發展。四萬戶就要有二十萬人左右,安置在關中,就像在長安周圍安放了一堆zha藥包,風險很大。一旦統治階級力量減弱,這些zha藥包就會爆炸。所以在十多年後淝水戰役苻堅失敗,大秦帝國立刻陷入崩潰,四分五裂。

然而,他都能看得出來的風險,苻堅和王猛作為經驗豐富的政治家怎麼會不知道呢?以後定要找機會向王猛探討探討。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秦軍騎兵馳出城門,手持長戟,圍住人群,隨後而來的文職官吏拿出花名冊清點人數,進行編隊。五百人一個集團,每團分成五個百人隊,百人隊下面再分小組。每個隊都有負責押送的軍官士兵,明確告知每天的行程和目的地,延遲不到者將受到懲罰。

號角聲響起,人馬開始移動,浩浩蕩蕩,塵土飛揚。看似嘈雜混亂,實則組織嚴密,秦軍在側後方穿插,像趕羊一樣,驅趕著人群前行。

傍晚到達一處平坦的谷地,軍官拉了一些人當差,命令他們搭起灶臺,大鐵鍋煮了麵糊,眾人排隊領取。沐弘領了一碗,泡兩塊乾麵餅,邊吃邊盤算著褡褳裡的乾糧可以支撐多久。秦軍只提供麵糊是不夠的,以後路過城鎮還需要補充一些。

他和五個精壯漢子編在一組,領到一頂帳篷。吃過晚飯,他和同伴搭起帳篷,天一黑就鑽進去睡覺。

迷迷糊糊中,沐弘驟然驚醒,羊皮褥子掀在一旁,幾隻大手在他身上亂摸。

突然其來的侵害嚇得他汗毛倒豎,“強姦!”這是他的第一反應,隨後想到他已經不是女人,再一想,男人也會被強姦。

“救命!”他大叫一聲,發瘋似地掙扎,想要逃開。一隻粗糙有力的手掌摸到他臉上,把嘴巴連同鼻子一起捂住,四肢也被牢牢摁住,動彈不得。

“別叫,再叫就捂死你。”一個聲音低聲道。

沐弘被悶得兩眼冒金星,身體拼命扭動,像一條離開水的魚。

“找到沒有?”那個聲音問道。

“找到了。”在他身上游動的手從他腰間摸出一隻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