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庇護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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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沐弘帶著葉玄來到火鍋店。路平已經把東西打包好了,捆紮在馬鞍旁。沐弘和葉玄一人騎一匹馬,從北直門出城,在官道上走了一陣,折上沿河的小路,往山裡行進,約莫大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顆大樹,聳立在河邊。
沐弘在樹旁下馬,讓葉玄把馬上的包裹解下,放在他背上。包裹壓到肩頭,沐弘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沒想到包裹有這麼重,抑或是他養尊處優慣了,已吃不得一點苦。除了包裹,身上還帶著腰刀和水囊,實在有點不堪重負。幸好還有一根登山杖,沐弘拄著杖還能站穩。他吩咐葉玄:“你回去吧,四天後,帶著馬來這棵樹下接我。”
“大人為何不讓奴婢跟隨伺候?”葉玄懇求道,“這麼重的包裹,快讓奴婢來揹著。”
“不用。”沐弘擺擺手,“你回去後,不要把我的行蹤告訴別人。”
“大人……”葉玄喊了一聲,不敢阻攔,擔心地望著沐弘漸漸走遠。
自從慕容令事件之後,沐弘就感覺到慕容衝對他的態度有所保留。他用星象來預警未來,更加失去了慕容衝對他的信任。沐弘也很無奈,總不能說自己穿越千年而來,是個只讀過幾本演義的半吊子歷史愛好者,對這一段亂世稀裡糊塗,半通不通。如果把真相說出來,非但不能讓慕容衝相信,只怕會被他當成精神病人關起來,或者直接打死了事。小惡魔從來就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大軍出征那天,沐弘在鳳凰宮等到深夜。慕容衝回宮見到他頗感吃驚,問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微臣要跟王爺請一個月假。”
“去哪裡?”
“微臣去山上望氣。”
“什麼?”
“就是觀察雲氣以預測吉凶。氣色光明則發興,氣色暗淡則敗落……”
“裝神弄鬼。”慕容衝厭惡地瞪了他一眼,“你這傢伙越來越不像話,本王都不想再見到你。”
“是。”沐弘躬身行禮,“微臣告退。”
“站住。”慕容衝叫住他,“你是不是看衰我大燕,想要逃走?”
“沒有的事。”沐弘趕緊否認,“微臣發過誓,要終生效忠王爺的。”
“你記得就好。”慕容衝冷笑道,“本王可不喜歡被人耍弄。限你每五日來我面前報到一次,若敢私自逃走,我就下令全國通緝,抓到立刻處死。”
沐弘計算過,深山裡的那座山神廟,往來一趟五天是夠了,路上四天,在廟裡呆上一天,修修補補。他要抓緊這段最後的時間,儘量多運一些生活物資過去,保證三到五個月的日用所需。燕國滅亡,秦王苻堅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城池,逃到哪裡都無濟於事。唯有莽莽蒼蒼的太行山脈,才是最後的庇護所。去年,上庸王派出幾千人馬都搜不到吳王一行,苻堅不至於為了一個人而大動干戈吧。
包裹實在太重了。翻過一個山頭,他就累得兩腿發軟。他依靠著石壁,歇了一會,咬牙前行。如果能用馬匹運輸就好了,但是通往山神廟的路上有一處斷崖,大約三層樓高,人可以扒著石頭拉著藤蔓爬上去,馬兒過不了。或者有輛獨輪車也會輕鬆一點,下次他要嘗試一把。
走到中午,他實在扛不動了,休息的時候想出一個主意,砍下幾段樹枝,拿出包裹裡的長繩把樹枝紮成木排,放上包裹,一頭綁上繩子掛在肩上拖著走。從力學原理來看,拖比扛要輕鬆得多,包裹的重量由大地承擔,他只要施加一個能夠克服摩擦力的向前的拉力。沒有輪子,滑動摩擦力還是太大了,走到傍晚,他的肩膀被繩索磨掉了一層皮,火辣辣地疼。
他在一面石壁下過夜。木排拖了一路,幾乎散架,正好拿來生火。他收攏了枯枝敗葉,點了兩三處篝火,防備野獸的襲擊。夜裡他不敢入睡,稍微打一個瞌睡就趕緊醒來,照看著篝火不至熄滅,直到天邊泛白,晨曦吐露,才閤眼眯了一會兒。
醒來後,沐弘吃了點乾糧,重新紮了個木排,繼續上路。越往山裡,越不好走。瘋長了一個夏天的植物把羊腸小道全部覆蓋住,蒿草有半人多高,粗壯密集,木排根本拖不過去。沐弘只得再次把包裹背在身上,用腰刀砍倒野草開路。晚上,他爬上樹過了一夜,天矇矇亮就下來趕路,走到第三天午後,才到達目的地。
山神廟比他記憶中的還要殘破,屋頂上的瓦片碎得七零八落,抬頭就能望見天空。南面的正門歪了半邊,北面的後門一高一低,關不起來。沐弘深感失望,這間破廟不花大力氣修繕一番,根本沒法住人。修繕的話,需要泥工、瓦工、木工,他不具備這些技能,也不可能找工匠來修理。這是他隱秘的庇護所,怎能讓外人知道。
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沐弘不甘心放棄。再怎麼說,今晚有了安心過夜的地方。他到外面砍了一些枯枝,紮了個掃把,把廟裡打掃了一遍,把角角落落裡生活了多年的蜘蛛,老鼠,各種蟲豸,通通趕出了安樂窩。第二天,他爬上屋頂,整理瓦片,估算了缺失的數量,扶起歪倒的大門,卻發現門樞已經爛掉,沒有工具無法修理。
時間很快過去,一下就到了午後,沐弘必須回去了。他把包裹吊在房樑上,勉強掩上門扇,開始往回趕。原以為空身趕路會比較快,但他前幾天透支了體力,腳上打起水泡,影響趕路的速度。
待他一瘸一拐來到約定地點已是第五天的傍晚,葉玄已經在樹下等候了一個白天,焦灼萬分,見到他的身影,忙跑上前扶他,嘴裡驚叫道:“大人你怎麼了?怎麼變成這樣?”
沐弘蹲在河邊,水面映出他的身影,蓬頭垢面,又黑又瘦,身上的衣服全部刮破,襤褸得像個乞丐。他洗了臉和手,喝了兩口水,拿起葉玄遞上毛巾,擦乾水漬,長出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痠痛,站都站不起來。
深秋的黃昏及其短暫,天色飛快地暗下來。
葉玄把沐弘扶上馬背,兩人並鞍而行,趕回皇宮。
“大人辛苦了。”葉玄說。
“沒什麼。”沐弘想,這次沒遇到狼,運氣算是很好了。
“大人下次還要進山嗎?”
“嗯,過幾天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