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安排妥當,在場的人都放鬆了下來。

上庸王轉身正要離去,不經意看見沐弘站在陰影裡,吃了一驚,指著他叫道:“你怎麼在這裡?”

剛才沐弘跟隨慕容衝進殿時,上庸王一門心思和太后鬥嘴,沒有留意,直到現在才發現他。

“是中山王帶我來的。”沐弘連忙宣告。

太后對他招招手,沐弘趨步上前。太后吩咐道:“太史令,你要密切注意天象,如有異兆,立即上奏。”

“微臣遵旨。”

“咦,你臉上什麼東西?”太后問道。

沐弘慌忙抹了一把臉,沒摸到什麼。

太后伸出纖纖玉指,從他下巴頦拈下一張白色紙條。

“這……微臣下午陪中山王玩遊戲來著。”沐弘嚇得匍匐在地:“殿前失儀,臣罪該萬死。”他和慕容衝離開鳳凰宮時,他仔細幫對方把臉上貼的紙條都取下來,慕容衝也瞅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他還以為弄乾淨了。這傢伙老是害他出醜,安的什麼心?

“罷了。”太后咯咯一笑,“這孩子總是這樣搞笑。”

夜色已深,寒風嗚咽,大雪紛飛,侍從挑著長柄宮燈,照亮前方的道路,沐弘與慕容衝騎馬並鞍而行,把他送回鳳凰宮。

宮燈的光暈裡,大片的雪花盤旋飛舞,猶如撲火的飛蛾。想到吳王一行在山路上艱難跋涉,數千精兵從四面八方圍追堵截,如此險惡的形勢,他們能否逃脫?沐弘心裡擔憂,脫口而出:“吳王這次恐怕要糟了。”

“或許。”慕容沖淡淡說道。

“太后和上庸王為啥非要置吳王於死地?”沐弘問道,“如果再有別國入侵,誰能像吳王那樣統帥全軍,抵抗敵人?”

“根據目前的形勢,沒有這種可能性。”

“是嗎?”

“縱觀天下,唯有晉國能與我大燕匹敵。這一次晉國傾舉國之力入侵我國,大敗而歸,一路損兵折將,潰不成軍,逃回去的人馬不過三成,糧草輜重全部丟棄,兵力和物資損耗嚴重,國力大減。而且晉國大司馬桓溫已經六十歲,遭受這樣的打擊,來日無多。有生之年他沒有機會再發動一次戰爭了。除了他,晉國也沒有其他利害的角色,能夠威脅到我國。”

“你就不考慮秦國?”沐弘問,“若皇帝撕毀協議,不肯割讓虎牢之地,秦國豈不要出兵來打我們?”

“怎麼會?”慕容衝笑道,“秦國可比我大燕弱小得多。我國擁有一百五十多個郡縣,人口達到千萬,兵力雄厚。秦國的土地和人口不到我國半數,怎敢與我國抗爭?”

“所以你們就高枕無憂,不再需要吳王這樣的將才了?真所謂狡兔死走狗烹。”

“皇家的事不用你管。”慕容衝冷冷瞥了他一眼,問道:“沐弘,你今天出宮幹什麼去了?”

沐弘嚇得身體一晃,差點摔下馬,“這個……我在宮裡無事可做,就去火鍋店裡檢視一下生意,順便找麟殿下喝酒耍子,不巧他被吳王關了禁閉,我沒能見到他就回來了。”

“你和他關係好的很那。”

“算不上,但我也沒有別的朋友……很多官員都討厭我,說我是個佞臣,引誘皇帝沉溺於聲色歌舞……我真是冤枉……”

“哈哈哈哈!”慕容衝大笑起來,“他們是嫉妒你呢。他們也想討好皇帝,可惜沒這個本事。”

沐弘見他笑得開心,小心翼翼地探詢道:“小王爺怎麼知道我出去過?”

“你下午過來時,身上多了一件貂皮坎肩,披風也換成了斗篷,沒出去才怪呢。”

“小王爺見微知著,令人佩服。”沐弘連聲恭維,暗自心驚。小傢伙觀察敏銳,自己若不小心在意,就會露出蛛絲馬跡。

“沐弘,你要是敢在我背後搗鬼,我非弄死你不可。我最恨別人騙我。”

“微臣不敢。微臣對小王爺對燕國都是忠心耿耿。”沐弘連忙表忠心,冒出一身冷汗,溼透內衣。猛然醒悟,慕容衝重重打他耳刮子,看到他臉上的紙條卻不提醒,就是故意在懲罰他。

只聽慕容沖淡淡說道:“吳王走了也好,否則在京城裡動手,免不了一場廝殺。被平民百姓圍觀,各種流言蜚語,把皇家的顏面都丟光了……”

這一夜,沐弘輾轉難眠,天沒亮他就起身去了鳳凰宮。慕容衝也起床了,兩人草草吃了點早飯,便出門直奔昭陽殿去。

大雪一早就停了,寒風凜冽,白雪茫茫。

今天不是百官朝見的日子,昭陽殿外冷冷清清,一群內侍正在剷除冰雪,清掃道路。鄔建籠著雙手,面無表情站在臺階上,看見慕容沖走來,一溜煙跑下來,伸手攙扶,提醒道:“臺階滑,中山王小心了。中山王來得早,太后和上庸王來得更早,已經在大殿裡了。”一直把慕容衝扶到大殿門口才停住,對跟在後面的沐弘瞅都不瞅一眼。

走進殿內,沐弘遠遠看到太后和上庸王站在玉墀下說話,太后容顏憔悴,估計夜裡沒睡好。

上庸王一見到慕容衝就問:“西平公可有訊息傳來?”